可其实她并不是求答案。
当年的战事毋庸置疑,她今日有此一问对当年的忠魂名将都是侮辱。
可她就是要问。
她看着她从来都是既敬又畏的父皇眼中流露出恼怒的杀意,她心里却一点都不害怕。
她甚至期待父皇怒极而处置她。
可他没有。
他不敢。
因为在现在的皇帝心中,她是他应战姜国的筹码。
她的这位父皇,没有当年皇祖父征战的勇武,也不精于领兵布阵的用兵之道,如今垂垂老矣,更是畏战。
怕输,又怕大乾江山毁于他手,所以看出谢瞻的弦外之音,看到有捷径,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最终皇帝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命禁军将她看护起来,直到她离京。
如今到了边境,眼看便要进入姜国地界,傅瑶光反倒平静下来了。
她曾以为她拿住谢瞻的把柄,将他图谋的事早早掀开来,翻到明面上,便能早早扼杀绝了后患。
可事实却是他狗急跳墙,反倒将她自己逼入穷巷。
但如今她走的这条路,看似万般不如意,却是合了她的心愿的。
她是真的想亲手杀了谢瞻。
两世恩怨,她问心无愧。
若苍天有眼,也应该站在她这边。
守城的大乾将领并不认识她,隔着马车,向她行礼,雄厚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憋闷。
战事未定,却送了和亲的公主,戍守多年的将领自然难以接受。
更不用说旁边还有趾高气扬的姜国参将。
交换了文书,一路护送傅瑶光的那位禁军统领对她恭敬行了礼后,带着几分任务完成的轻松语气同她道别。
而后她的马车缓缓驶入姜国的国土。
一日之后,她来到京都,被径直送入皇城。
傅瑶光来,一应事务自有受父皇指派的官员去交涉。
她则进到皇城内,被几个姜国后宫内的老嬷嬷送到京都的皇家别苑。
大抵谢瞻有安排,整个别苑除了层层把守的护卫,没有太多的人,同她一起的烟萝和琼珠也在这边陪着侍奉她。
见到谢瞻是在三日之后。
她用过晚膳,刚让人撤下去,便听到有人在外面敲她的房门。
“殿下。”
旧时的人用着旧时对她的称呼。
语气听起来也恭谨如昔时,可不待傅瑶光应声,外面的人却已经自顾自推开门走进来。
谢瞻还是一袭白衣,形貌上有几分记忆中昔日晋王的影子,只是傅瑶光总觉着他微笑望着她时的神态,和她那远在乾京的父皇颇有几分相似。
甚至他比她的父皇更无礼,更肆无忌惮。
“许久未见,殿下近来可好?”
他坐在她对面,笑望着她柔声问道。
傅瑶光任他如望着战利品一般地肆意打量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谢瞻也没有等她回应的意思,他指关一下下点在她面前的桌上,慢悠悠地开口:
“公主想必是不太好的。”
“殿下被老皇帝亲手送到敌国京都,公主此时心里定是同我刚到乾京一样彷徨无助。”
“既不知道牵挂的故土将来会如何,更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样,可又不敢愤怒,不能怨恨。”谢瞻微笑着说道。
像是说她,又像是在说他自己。
隔着不大不小的桌案,谢瞻抬手欲抚摸她的脸。
“无妨,当年我有公主护着,如今我……”
见他如此动作,傅瑶光几乎是下意识的,立时抬手挡了去,一时竟断了他的话头。
谢瞻被她动作格开,也没把话说下去。
他顿了顿,起身朝她走近,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盯着她的脸。
半晌后他沉声道:
“公主这个神情,我很不喜欢。”
“怎么,大乾的公主,可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未来的夫君?”
谢瞻的语气半是讽嘲半是不悦,都不待她说什么,便继续道:
“公主不是已经成过一次婚了?怎么,莫不是那位晏大人太过死板无趣,讨不得公主的欢心?”
傅瑶光知道他今日来便是有目的的,本是打定心思任他说什么都不予回应的。
可他提到晏朝,她仍是有些细微反应。
旁人看不出来,可这些情绪瞒不过谢瞻。
他掰过她别开的脸,逼迫她对视。
片刻后冷笑了声。
“公主在意他。”
“没关系。”
谢瞻渐渐收了他的情绪,似是方才一瞬间的不悦只是傅瑶光的幻觉。
他松开她,并稍稍退开了些,慢慢笑起来。
“公主知道吗,你的父皇送你来,无非是不想同我打这一战。”
“可他不知道,我对大乾、对他,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