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你知晓,你却定会将此事瞒的滴水不漏。”
“不虞,娘知道于安多少有些顽劣的性子,可平日里却最数你最疼他,犯了什么错都是你替他拦着,旁人不说,可明眼人却都能瞧出来他最亲你,如今横生众多事故,一家人同气连枝,你切记要好好照看着于安,莫要他太过担忧了。”
“关于先前那些下人的问题,娘后来虽与你父亲同去边境时也有过暗中探查,只是怕打草惊蛇,而后多是不了了之,但这最终结果我同你父亲心下却都有些隐隐明了。”
“普通小贼怎能轻易混得进虞北军中?这般在我二人眼皮底下敢有此动静的眼线,定然是背后有人默许此事,可谁又会有如此大的权力?”
“最坏的打算无非是当朝天子对我们起了疑心。”
谢知怀眼眸扫至此处,紧绷着的心弦还是不由得一惊。
若是被如今王座上那个人所怀疑,纵使再忠诚的臣子也会被无端扣上愈坐不实的罪名。
可谢知怀捻着手中的信猛然反应过来,这信还是三年前他刚刚离开虞北的时候,娘亲亲手递给他的。
既然那时候柳折尘便已经发现有所端倪,那他不在虞北的这三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有多少他不知情的事故横生?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也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
谢知怀心下的不安愈来愈在扩大范围,他望着眼前风沙,却又感受着夹杂些许冷意的风,心下默默盘算了一下路途,想来明日清晨便可到虞北。
向着长空飞至高山云海多年的鹰,终于又将盘旋在虞北的上方,只是这次,它却失去了栖脚的方向。
————
火。
满目所见都是熊熊烈火。
噼里啪啦连带着烧焦的木头裂开的声音,火势冲天,周围的温度连带着燃烧的火都变得滚烫起来,烧杀声、尖叫声在此刻不绝于耳。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大片染目的红光,混杂着烧焦的黑屑,尸山血海逆流成河,在这白的一望无际的地方里尤为显眼。
谢知怀没有看见从前会站在门口兴高采烈迎接他回家的弟弟,也没有看见庭中平时对他二人练武严苛又偶尔多出一丝温和来的母亲,更没有瞧见本就见面为数不多的,在他印象里平易近人又来去潇洒自由的父亲。
他谁也没见到,谁也没来等他。
迎接他的只有一场要烧透这无边无际广袤天地的火。
谢知怀觉得身体好像不受意识控制般也加入了这场只剩下尾声的战争,等到他再度清醒来的时候,脸上、手上、身上,早已不知何时沾染上大片粘稠的血液,飞溅的,流淌的,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他的意识渐渐回笼清明起来,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字能形容此刻的感触。
疼。
心口处疼的不像话,乌青色的毒顺着筋脉一直蔓延到手腕,脖颈。
谢知怀觉得这是他活在世上这么多年唯一一次疼得这么厉害,可也是他第一次面无表情的撑着,整个人的体力像是被什么抽干了一样,连站着的力气也忽然没了分豪。
他身影摇摇欲坠,在倒地的前一刻反手将裁雪插在地上,单膝跪了下去,这才致使他得以一个没那么狼狈的形态倒在这已经泥泞不堪的地面上。
刺骨的冷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循着伤口处悄然钻了进去,冻的他膝盖麻木,连带着也缓缓凝住了伤口处还在流血的地方。
所中不死尘之人最是忌讳意气用事,可谢知怀见到此等画面又怎可能不会在一瞬间血气翻涌,急火攻心,唤醒了心脉毒里最原始的本性——杀戮。
他的身上还流着虞北的血脉,怎能见得自己的百姓被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白白丢了性命呢。
兴许是方才刀剑相铮引起的剑鸣震的他耳朵生疼,此刻的谢知怀只觉得周围安静异常,可周身火海却还没有丝毫要消散去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