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许有勇气面对浩浩荡荡的秦军,与他们进行血肉之躯的互相厮杀,但面对上天的震怒,少有未失胆气的。
一个接着一个。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在勉强组织起的抵抗被秦军撕碎后,大梁的黎庶兵卒选择了投降。
大梁城中乱了半日。
文武百官、贵族公卿或是在组织反抗时被杀,或是死于火油囊爆炸引起的大火,也有不少人死于乱军中不长眼的流矢暗箭,当然,运气最差的还得是魏王假——
在慌乱的人流中一不小心踩空摔倒,最后死于踩踏事件。
这死法着实有些潦草。
知韫听到的时候,都忍不住抽了抽唇角,并目光询问嬴映。
‘这不是你干的吧?’
嬴映果断摇头表示没有。
汲取昭襄王扣押楚怀王客死、使楚人怜之的教训后,秦国不需要被灭亡的国家有一位慷慨赴死以殉国、被国民怀念成白月光的末代国君。
韩王安在韩国灭后被带到了咸阳,看在韩非和张良的面子上,他虽然失去了自由,但也算吃好喝好;赵王迁就没那么幸运了,李牧和庞煖都不鸟他,于是被流放到深山老林去挖野菜去了。
至于燕王喜,那是燕国人自己杀的,关她们秦国什么事儿?
因此,魏王假真死于倒霉。
行吧。
意外就意外吧。
太子殿下满脸肃穆地感慨道,“这就是违逆天命的下场啊!”
而后下令让人给死得潦草的魏王假和魏国的贵族公卿们收尸安葬,虽然简单随意了些,起码也给了体面不是?
“又集齐了一个!”
城中动乱渐平,魏王的符玺被送到知韫的手中,她高高兴兴地拿在手中把玩几息,又郑重地放在宝贝匣子里。
“还差楚和齐,就集齐啦!”
至于秦王的符玺,等以后她爹让人制了传国玉玺,现在的秦王符玺就会封存,到时候她再去撒个娇、要过来。
“殿下怎么带过来了?”
嬴映探头看了眼,见匣子里整整齐齐四方印玺,不免诧异挑眉。
“不应该供奉在太庙中么?”
毕竟是诸国的国玺,按照从前的惯例,应当予以封存、供奉于太庙之中,也是将秦王的赫赫功绩告祭先王的意思。
“阿父送给我了呀。”
太子殿下骄傲地扬起下巴,乐滋滋道,“这可是我收藏的、最独一无二的珍宝!”
“王上果然爱殿下。”
嬴映多了解她家殿下啊,立马就笑嘻嘻地给她顺毛,哄得她眉开眼笑、越发神采飞扬。
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太子殿下是怎么把秦王给哄成翘嘴的,她身边的小伙伴们就是怎么把她给哄成翘嘴的。
(堕其术中jpg)
魏国已经是战国七雄中第四个灭亡于大秦铁骑之下的国家,对于如何安抚、稳定魏地,知韫已经摸索出丰富的经验。
鉴于以灭国之功祭告太庙都是第四次了,她甚至都懒得回去,只让带着人符玺回咸阳。
来来回回,浪费时间。
“阿姊。”
只是到了夜间,子婴悄咪咪地来找她,诚恳道,“齐王的使者在前往咸阳的路上了,我觉得阿姊应当回去一趟。”
“为何?”
知韫正以“我想你了”为开头给嬴政和郑菁写信,闻言也没抬头,只懒洋洋道,“短短几年,大秦先后攻灭韩赵燕魏四国,赫赫兵锋震慑天下,齐王遣使去咸阳拜见阿父,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都到这地步了,远交近攻已经不怎么好使了,齐王的脑子得抽象到什么地步,才能相信秦国不会打它的鬼话?
拉拉队队长也不是傻的呀!
西边和北边都跟秦国接上壤了,若非南边的楚国还在,孤立主义都快变成全方位包围了。
“非也。”
小少年故作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却在自家阿姊好奇望过来并对着他招招手时,乖乖巧巧地走到她身边蹲下。
“阿姊你不知道。”
他小声道,“我打探到齐王派遣来的使者之中,不仅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公主,还有一位年少美貌的公子。”
给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知韫:“……”
要素过于明显,遥远的记忆被唤醒,她沉默几息,发出灵魂质问,“他想去修长城了?”
子婴眨眨眼,腼腆微笑。
——不知道呢!
“齐王难道真是个天才?”
她摸着下巴点评一句,又压低了声音,悄咪咪询问,“年少美貌,他有多年少?多美貌?与城北徐公孰美?”
子婴:“……”
“纵美甚徐公,亦不及阿姊。”
他思考几息,满是诚恳地回答,末了,还认真补充,“非私,非畏,亦非有求于阿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