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通过色彩堆积呈现出的风景,而风漪现在,就充当着这支笔。
首先,得是黑暗,黑暗最容易勾动情绪,于是风漪开口道:
“黑暗。”
她其实没有发出声音,她的所思所想,便是她的声音、她的指令,颇有一种言出随法的感觉,风漪曾经曾很沉溺于这种操控一切的强大感,但这种‘神明’太过于虚浮,所以后来,她又老老实实研究起一直都在修炼的肉身武道,没有在精神方面下功夫。
“嗡!”
刹那间,侠亶的意识,突然坠入到了一片黑暗当中,没有任何色彩与光线,以至于让人都忍不住产生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疑问。
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由萦绕上侠亶的心头,他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并不惊慌,也不恐惧,就是一种完全没有搞清楚状态的茫然。
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风漪对侠亶并不了解,今天也不过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所以风漪没法构建出一个让对方放心吐露心里话的场景,因此,她得让侠亶自己想,自己构建出场景来。
黑暗,周围只有一层不变的黑暗,这种环境下侠亶的时间观念也有些模糊,觉得似乎自己在这里呆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他的耐性显然很好,就站在那里,既没有好奇的四处搜寻,也并不为此感到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对这一切感到了枯燥和不耐烦,没有了一开始刚刚进入的平静。
而在此时,侠亶突然听见,自己耳边隐隐传来了人声。
好熟悉,
那是什么声音?
侠亶试图回忆起一切,他努力的倾听起那熟悉的声音,可不知为什么,那声音显得十分模糊,侠亶只能分辨出是个男性在说话,说的什么却是一点都听不清,只是隐约感觉,有些熟悉。
究竟哪里熟悉了?
侠亶想啊想,终于想起来了,这种熟悉感,是来自于老师教导他时,所发出的那种有些沉闷的、慢悠悠的、让人不由自主心思跑歪,想出去玩乐的教导声。
他这样想着,周围黑暗的浓度突然就开始减淡。
一点一点的变淡,逐渐的,世界有了光。
黑暗中,走向光明是人的本能,本来还站在那里不动,连旋转身体观察的动作都没有的侠亶也不由下意识向光源走去。
随着他走去,四周的黑暗也逐渐被驱散,周围晃动着灰色的、黑色的、灰白的光影,如同人直视太阳看到的光圈,不甚清晰,没有具体的形状。
侠亶下意识眯起眼,试图看清这一切。
终于,他看见了。
那是个年幼的、小小的身影,他老实的穿着并不太方便的宽袍,板着脸,努力模仿着父王的神情,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大人。
他在向自己走来,然后,提起小小的木剑放在手中,双手握住,抱拳弯腰:“老师。”
老师?
我是老师?
侠亶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刹那间,原本雾蒙蒙的世界,突然一下子就变得清晰了起来,顷刻间亮如白昼,周围的场景,也一下子变成了教学时的书房。
他看着自己穿着的月白衣,上面绣着精致的图腾纹,是很艳丽的色彩,那是只有巫才能穿着的。
很熟悉的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侠亶有些恍惚。
“老师,您昨天跟我说要跟我讲我们为什么会离开故土来到这里,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侠亶的注意力立马就被声音给吸引了过去。
熟悉的环境。
熟悉的称呼。
熟悉的长相。
这暗示,已经丰富到溢出来了。
侠亶下意识的,仿佛自己就是那老师一般,开始讲述起来:“在曾经,我们生活在大海上的一座岛屿上,那是离大日最接近的地方,只要爬上岛上的高山,就能见证大日落下,将天空、大海都染成了赤色,所以我们曾经,也被称作赤人。”
“有一天,有一个人来到了我们这里,她以蛇做珥,是被大日抛弃的人。”
“她对我们的王发起了袭击,带走了王。”
“后来,她带来了自己的族人,向鰕姑发起了进攻。”
“匆忙之下,图腾柱被撞碎,鱼妇带着仅存的火种,带领着我们跳入了甘渊,当我们从甘渊中出来时,就来到了这里。”
“鱼妇为了避免我们死在从甘渊的途中,一直庇护着我们,不食五谷,不饮甘泉,将一切都给了我们,于是出来时,便力竭而亡。”
“她的身体化为燃料,让火种不灭,她死前对鰕姑的祝福,让她死后留下了石卵,这才有了现在的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