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相会老,骨相到死不变。盛小泱的眉眼不往下压的时候,眼尾是微微勾翘的,曲线柔和,微笑时慵懒,像明媚又灵动的上弦月。然而他天生向下的嘴角,看起来有悲苦的故事。
瘦弱身躯,矛盾且平静。
大眼让盛小泱多笑笑。
盛小泱说,笑吓不走恶狗。
资历尚浅的大眼很难明白其中道理——现代社会,好看的皮囊虽不是原罪,但要不要展现出去,取决于外界凝视下,是否存在的恶意揣测和不良动机。
盛小泱尝过太多恶意。
大眼不以为然,她在充斥霉味的地下室里畅享未来。
“现在自媒体好火,你这样的,露个脸,套个人设卖卖惨,大家肯定喜欢。最后直播带货,赚麻了好嘛!”
盛小泱:……
有这种想法正常,就像大多数人每晚睡觉前总会幻想自己中了五百万该怎么花,分泌多巴胺,快乐。
大眼继续说:“考虑一下嘛,你当网红,我当你助理。我们俩发财不是梦!”
盛小泱捧场,笑着给大眼鼓掌。
大眼对着盛小泱花痴,捧脸说:“我真觉得你比他好看!”
盛小泱问,谁?
“章叙啊!”
盛小泱的心于是又跳乱了节奏。
大眼总拿章叙揶揄盛小泱,尺度把握的刚好,不会让盛小泱不舒服。
-我们不可能捡一辈子垃圾,要学个技能生存下去。
盛小泱说。
大眼看着不知从哪漂浮过来的塑料袋,颓丧道,“学不会啊,我什么都不会。”
盛小泱迷茫,他也什么都不会。
章叙半个月没开工,他的职业病全在右手,拿刀的厚茧和每逢雨季就要酸痛的手臂,治不好,忍忍吧。章叙不喜形于色,章秀梅电话打来,问最近好吗?章叙笑着说挺好的。
章秀梅叹息,说你找个老婆就更好了,互相照顾。
章叙也不嗯,听阿姑絮叨完,最后结束通话。
态度可好了。
他这个年纪,属于被催婚鼎盛期,当事人表现得越抵触,亲属关系就越僵硬。插科打诨地暂时糊弄过去,但不是长久之计。
章叙揉揉鼻梁,躺椅摇摇晃晃,焖肉躺在他脚边,懒洋洋地打哈欠。
绵密细雨飘洒半日,午后一记闷雷,转瞬瓢泼,豆大的雨点砸开青幽的河流,乌篷船靠岸停泊。悠哉混着烦闷,章叙眉心骤蹙,手腕袭来钻心疼痛。他疲惫睁眼,看见靠窗边衣架上挂着的白衬衫,飘扬在风雨里,衣摆浅淡的血迹跟江南烟雨格格不入。
章叙的思绪跟雨一起飘回不久前。
那时应邀参加酒店开幕剪裁,甲方眉开眼笑拉章叙进办公室喝茶,凤凰单丛,味道不错。
甲方姓黄,章叙叫他黄总。
黄总非常满意真武大帝,不跟章叙摆谱,有话直说。
“我再跟你约个项目。”
“财神?”
“不不,不是。大仙给我算了,财神不旺我!”
胆大包天啊这话都敢讲呢。
章叙从不口头质疑,情绪价值拉满,“哦,那有说法啊。”
“是啊!”黄总激动拍桌,“得摆月老!”
章叙:“……”
“月老招姻缘,老婆来了,钱就会跟着一起来。”黄总怪不好意思,“我还单身呢,争取下半年结婚,听老婆话保准发达!”
章叙点头,说得对。
黄总捧出一张月老相,“这是大仙那里请来的,你照着雕,慢慢来,钱不是问题,主要虔诚。”
章叙本来不信这个,架不住黄老板太恭敬。他双手接过,神态恳挚。然而没恳挚多久,刚离开酒店,章叙的右手突然疼痛,汗都来了。
章叙当机立断,不回家,换道去了医院,他开不了车,抄近路走,穿过弄堂就到了。
那人的出现比痛感来袭还要无征兆,像道模糊的影子随风而至,抬头就撞上了。章叙盯着自己衬衫的半滩血迹,有点懵。配合持续不断地痛,他以为自己的手被人砍了。直到浓重的血腥味飘离,章叙眸心微动,回神四顾,弄堂平静得像一场幻觉,风并没有来过。
血不好洗,衬衫过三遍水,还是能看出痕迹,拿干洗店不值当,毕竟这件淘宝价二十九块九毛钱。
雨又大了,飘挂的衬衫下,工作台杂乱有序的刻刀边,月老相慈眉善目。
章叙移开目光,打个哈欠,难得闲来走神,不如睡一觉。刚闭上眼,面馆宋师傅撑伞奔来,另一手拎着好些东西。
“阿叙!”
焖肉闻到香,哒哒迎上去,绕着宋师傅的腿摇尾巴,馋他手里的肉,特献媚。
宋师傅抬脚拨它,“去去,别捣乱,我找你爸爸!”
章叙胃疼没吃午饭,这会儿饿,点碗焖肉面,没想到宋师傅亲自送来,受宠若惊,“这么大雨怎么让你送来了?”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