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持砚原本为她对三弟的怀念而气恼,这错漏百出的话一念出口,他没忍住又笑了。
“岁禾,逃和强这两个字,”
“写错了啊。”
宋持砚将她绞尽脑汁写的求救字条卷成一节小纸筒,轻敲了敲田岁禾脑门,胸中不豫忽而荡然无存,“就这样还想从我身边逃走?”
田岁禾脸一阵红一阵白,“我故意的!这是密文。”
“如此,那倒是我失敬。”宋持砚刚压下的唇角又不禁扬起。
读书人往往都笑得克制,尤其宋持砚还是个清冷的读书人,但其中的嘲讽意味却不会因为他笑得矜持而减淡,甚至更明显了。
田岁禾重新坐回凳子上,连人带凳地背过去。
宋持砚望着她气呼呼的背影,耐心道:“方才我与长姐说话之时,你就该趁机把字条抽走。”
话里全是对她的不放心。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温和道:“你这样我如何放心?”
田岁禾垂着头,像耷拉下耳朵的兔子,还是那一句话:“我故意的,你别小看了我。”
宋持砚哄她:“嗯好。”
她又转了个方向,无论如何都不正对他,“我不逃了,但我想看孩子,别用孩子钓我。”
宋持砚负在背后的手动了动,有些事他需要再确认一遍,才能告诉她。他拥住田岁禾安抚:“我承认,我亦非君子,也存了用孩子留住你的私心。但带走孩子,并非要是用孩子要挟你,而是在防着郑氏。”
他一改言简意赅的习惯,好说歹说,好哄歹哄。
田岁禾最后听得烦了,双手堵住耳朵:“够了,够了,你啰嗦死了。我都说了不跑了,唯一能帮我的人都被你发现了,我还怎么跑啊?”
看他没走,她怒道:“玉凝都走了,你还不走?”
宋持砚含蓄笑笑,视线忽而落在她颈侧的咬痕,从袖中取出个瓷盒:“要走,但需先给你抹药。”
田岁禾想起身上的咬痕,他昨夜很凶,到处都咬。不禁欺负的娇嫩之处更是磨得难受。
宋持砚把她抱到了榻上。
她想推开的,但他手一触上来,她顿时失去力气。
他很温柔妥帖,但田岁禾却感觉事情越发危险。
她恍了神:“你快点!”
“嗯……”
半个时辰后,宋持砚才退了出来,嘴角噙着餍足。
抹过药,他唤来除林嬷嬷和另外一婢女,分开询问:“从黎明我离去到现在,娘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与大小姐说了哪些话?有何举动,逐一道来,不得有任何遗漏。”
林嬷嬷和婢女各自的回答一致:娘子一早起来习字,大小姐来之后,起初想将那本《三字经》给大小姐,但大小姐认为不过是一本小小书册,因而不肯收,娘子还执意要还,宋持砚便来了,姐弟二人出去后,田岁禾捧着书万分焦灼地走来走去,魂不守舍,至宋持砚回来才醒神。
宋持砚颔首,看来她的确是惊慌失措忘了收。
暗卫看他如此郑重,为了不在自己这出意外,请示道:“大公子,可要属下去盯一盯大小姐?”
宋持砚回身望了望窗边偷听的倩影,唇角微扬。
“派一个人远远跟着即可,别靠太近,以免长姐察觉了回来与她告状,届时大少夫人又得生气。”
主子今日春风得意,暗卫们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听到那句看似吩咐暗卫,实则对她说的话,窗边,田岁禾咬了咬牙,待他离开后朝院门瞪了眼。
她都说了好几次那她是故意的,他果然怎么都不信。
爱信不信。
田岁禾羞耻地拉高衣襟。
宋玉凝觉得自己像第一次认识那位清冷自持的弟弟。
“长姐聪慧心细,想必已知晓我与她的纠葛。”
“田氏只能是我的妻子。”
“我知长姐好意,然情字本就难写。长姐若超脱,何苦要去道观寻那少年道长解惑?我亦如长姐,无法超脱,只能寻她解。”
宋玉凝从不知道那张凉薄寡言的嘴能说出这样咄咄逼人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