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江时遇一个人。
街道两旁的路灯已经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朦朦胧胧中照清了江时遇回家的路,却照不清江时遇心底的阴霾。
拐进一条无人的街,江时遇原本垂着眸,突然脚步一停。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远处黑暗中,眸底深处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黏稠和晦暗。
江时遇没有再迈步,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定定的看着那里,直到前方黑暗的角落里突然传出轻微的脚步声,下一秒,脸上毫无情绪的万桑桑从里面走了出来。
两人相隔大概两米远,这距离其实很近,近到两个人都可以清晰地看清楚他们彼此脸上的表情。
江时遇看了她一会儿,先低下眸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先开口。
万桑桑的眸光轻轻颤动一瞬,很快变得决绝。她没回答江时遇的问题,而是上前一步,朝他伸出了手:还我。
她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明明说得那样不清楚,但江时遇还是立刻就猜到了她的意思。
心中突然一紧,江时遇试图装傻:什么?
万桑桑冷静的目光淡淡审视着他,她看见了江时遇不自觉绷紧的唇角,也猜到了对方只是在装傻,但这一刻,她已经懒得再去拆穿他。
她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
那个滑板挂饰,你还给我。
她在说寒假之前送给江时遇的那个被她亲手送给江时遇的手工扭扭棒滑板挂饰。
江时遇明白自己猜对了,心中更加难受。他干干地扯了下唇:送给别人的东西,哪里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他试图用激将法迫使万桑桑放弃想法:再说了,那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挂件,你拿回去也用不着,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万桑桑。
要是往常,万桑桑说不定还真的会让他目的得逞,但此刻,她却格外的清醒,以至于根本没有上江时遇的圈套。
她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眸光坚定:它是普通,但也是我特意准备来送给我的朋友的。现在,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所以,那个挂件,你必须还给我。
那句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一落下,江时遇感到自己心脏皱缩,像是被凭空一只大掌狠狠攥了一下。他脸色一白,却还强自笑着:不用这么狠吧?
狠到连最后的那一点点东西都不愿意留给他。
万桑桑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的,但在听见他的这句话后,突然抬眸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而后,她很认真地开口:是你先要这样的。我认为,我只是在满足你的心思。
江时遇闻言只想哈哈大笑。
是啊,是他先让事情变成这样的。但是满足他的心思?从前怎么不见万桑桑曾这么好心善施呢?
偏偏,偏偏
月光皎洁明亮,落在地上的光越过人影,在人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黑影。地上两道影子交叠,但它们的主人却离得尤其远。
万桑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才等到江时遇动作起来。他的动作那样慢吞吞,却还是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文具盒。
小巧别致的滑板挂饰就那样缀在文具盒的拉链锁头上,随着被解下来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江时遇终于把它解了下来,却紧紧将其攥在了手心。万桑桑看着他,终于等不及,伸手过去抢夺。
还给我啊。
她伸手去掰江时遇骨节分明的手,那样用力,但江时遇比她更用力,冷白的手背上隆起清晰的筋络,像是绝对不会松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