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巴巴蜷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 一滩融化的微型冰海里。
很小?的、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一团。
手指还攥着?几张发皱的草纸。
迟灼摔了一跤,摔了,他爬过去, 抖着?手捧起靳雪至往怀里填,他不信,他用麻木的嘴唇去碰靳雪至的睫毛、鼻尖, 蛮横地舔掉那些咸涩的冰霜, 他凶死了,一点?也不知道?控制, 不由分说就逼着?那两?片薄薄的、虚抿着?的唇分开, 他把自己舌头硬塞进去。
冰冷的咸苦味道?席卷神经。
迟灼后知后觉地,捧着?靳雪至冰冷的头颈,混沌地动?着?脑子。
怪不得靳雪至这几天都那么不喜欢吃东西。
喝加了那么多蜂蜜的、煮得又热又香的牛奶,表情还痛苦得像是喝一杯直接从哪个海湾舀起来的飘着?柴油的废水一样,还要很不高兴地抱怨“好苦”。
靳雪至的喉咙里藏了这么多又咸又涩又苦又冰的水。
迟灼拼命向外吮吸它们。
来不及吐,吞掉。
吞掉。
急救……急救他妈的怎么做来着??
迟灼握住靳雪至的手臂,结结巴巴地哀求, 柔着?嗓子哄,好话?说尽,试图求他的好猫变得软和?一点?。
他用上这辈子也没用过的、本来想在热带海洋的沙滩上对靳雪至说情话?的软得发麻的腔调:“好猫,听话?啊,要打开……打开胳膊,要开放气道?。”
“忍一下……一下,好阿雪。”
他哀求靳雪至:“回头让你欺负回来,想怎么玩都行。”
反省、忏悔、赌咒发誓有?用吗?
不知道?。
但总该反省吧,他和?靳雪至闹了别扭,最后流程都是这样的。
迟灼开始绞尽脑汁狠狠自我批评,在他语无伦次地第三遍痛骂自己“笨蛋蠢迟灼”,发誓以后再也不和?靳雪至生气,不和?靳雪至冷战,一句重话?也绝对、绝对、绝对再也不和?最好最好的乖猫说了以后……靳雪至的身体好像的确变得柔软了一点?儿。
好猫好猫好猫。
迟灼慌乱地、感激地亲他,这世上怎么有?靳雪至脾气这么好、这么大度宽容通情达理的猫?
迟灼狠命扯下外套,撕坏了个袖子,胡乱铺在地上。
他让最心软的好猫躺在烂外套上。
他道?歉,哄靳雪至,压靳雪至冰冷的胸口,用发抖的手抹掉那一点?白沫……他趴在靳雪至的胸前不敢呼吸。
他把颤栗的气流送进靳雪至安静过头的喉咙。
靳雪至的身体开始流血了——从那些乱七八糟缝合的伤口里,血珠渗出来,然后是细细的蜿蜒血线。
迟灼触摸靳雪至闭合的睫毛,发着?抖,不敢用力气,轻轻地、小?心地打着?圈揉好猫薄薄的冰凉眼皮。
像有?时候靳雪至装睡的时候他会坏心眼地逗猫的那样。
“阿雪。”他轻声?问?,嘴里泛着?咸,“怎么……怎么回事啊?”
漂亮的眼睛变成?了那片海水的冰冷铅灰。
怎么回事啊。
他的猫出什么事了?他家里养的,全?世界最好、最心软、最勇敢坚强又厉害的猫。
只是跑出去了一小?会儿啊。
迟灼不明?白,他抱起靳雪至,怀里的猫软软后仰,像是又要耍赖逃走,他手忙脚乱,他把靳雪至不停地往怀里填,扯着?毛衣帮靳雪至擦脸,他低头,剧烈悸栗的气息喷洒在闭合的睫毛上,他的嘴唇碰着?靳雪至潮湿冰冷的额发。
他跪在地上张着?嘴风箱一样喘息,妄图救一只溺亡在沙发旁地板上的猫。
……
这大概用了几个小?时。
或者几个世纪,不知道?,不知道?,迟灼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试图把自己的手腕咬开,喂靳雪至里面的血。
总该有?一样……哪怕就一样,有?用的办法不是吗?
总该有?的。
靳雪至总有?办法的。
迟灼茫然地看墙上的挂钟,怎么才过了两?分钟,他现在抱着?靳雪至直接跑去最近的医院来得及吗?他试图说服自己,总得什么都试试吧,万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