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也愣了挺久,被撕开雨幕的漆黑商务车引擎轰鸣震醒,违规闯门,超速,轮胎碾起半人高的水墙。
系统看见裴临崖的领带没打,毕竟这是半夜,衬衫没熨烫妥帖,西装外套丢在后座上。
系统问:「裴临崖后悔了吗?」
“嗯?”沈不弃正在掏出防水小计算器算狗血值,听见声音就立刻收起,“会后悔吗?”
系统:「……」
它觉得整件事里有这个狗血部部长蓄意。
但没有证据,沈不弃可是严格按照剧情人设走的,他做的一切事情、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违背人设。
差一点。
牧川差一点就当制图工程师了。
裴临崖扯下安全带推开门快步走向牧川,他把雨衣罩在牧川头顶,低头看清瘦单薄过头的alpha,抬手要替他擦拭雨水,却没摸到那些头发。
手停在半空。
沈不弃向后退了一步。
被雨淋透的青年,肤色有种似乎随时都会消失的透明,不像少年时候那样,伤心了会哭、哄好了会笑了。
很规矩,按照监狱里教的,后背挺直,细瘦的腿并拢,双手交叠放在小腹,雨水顺着脊背向下淌。
按照《alpha社会化守则》第七章 第五条,作为裴疏的合法配偶,授受不亲,礼貌地快速离开裴临崖的手臂。
裴临崖一动不动地站在雨里,看着温顺垂颈的青年,牧川又长高了一些,更瘦了,瘦得像一只被做成完美标本的鹤。
浅茶色的眼睛,像冰薄荷水,冷掉的茶,覆着一点碰不到的雾气。
“我先生……他不舒服。”
牧川的声音很轻,很拘谨,垂着睫毛:“裴大哥,能麻烦您送我去机场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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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乖哦
裴临崖没有开口。
他沉默站着,漆黑眼瞳盯着牧川,像尊雕像。
他手里攥着那件在加热器上烘暖的雨衣——那么一丁点的热力,转眼就被雨水剥夺干净,变得冰冷了。
一阵带雨的穿堂风钻胸而过。
温驯的、拘谨客气的alpha青年被吹得踉跄了下,似乎刚回过神,下意识看那把被吹走的黑伞,想要去捡。
探出的手臂被裴临崖攥住。
指下触感让裴临崖的呼吸一滞。
牧川瘦得不正常,近乎嶙峋,凸出的腕骨分明病态,伶仃硌在掌心。
被握住的这截手腕脆弱得可怕,像是被什么经年累月一点一点磨细了,皮肤苍白枯涸,包裹住蜿蜒的青紫血管,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骨骼刺穿。
……记忆里不是这样。
记忆里,裴临崖尝到口腔的血味,他早就去查过牧川在学校的记录。
乡下来的少年alpha虽然瘦弱,但柔韧灵活,手脚勤快,有被翻过泥土里滋养的嫩柳生气,不论被派去做多少活,也会用手背擦一擦鼻尖的汗,露出小虎牙笑着说“马上就好”。
即使进了监狱,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牧川也极力保持着某种不可崩溃的惯性。
牧川每天都跑步,努力改造,努力劳动,超额完成劳动指标,把一点微薄到可笑的劳务费仔细攒在铁皮盒子里。
牧川小心翼翼地请狱警帮忙把这些寄给裴疏。
他真觉得裴疏需要这点钱,用来付医药费,买补身体的营养品。
牧川捡了个没人要的小本子,工工整整抄下日历,过一天就划掉一天,
那时候的牧川一天一天算出去的日子。
不像现在。
苍白的指节和枯折腕骨,被看不见的丝线吊起,茫然地,机械地,探向被黑暗淹没的暴雨深处。
“不要了。”
裴临崖喉结重重滚动了下,像是硬吞掉一颗裹着冰碴的苦果,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收拢手臂,拦住微微挣动的纸鹤:“不要了,改天……送你新的。”
裴临崖把他锁在怀里,嗓音低沉喑哑,商榷下似乎透出某种隐蔽的、令人诧异的恳切:“行吗?”
裴临崖叫他的名字:“阿川。”
罩在雨衣里的alpha青年似乎听不懂这些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