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直没找到。
她也疑惑,昝文溪的身体胸部是在发育的,虽然不明显,但绝不是没有,怎么月经就是不来?
后来都绝望了。
她本打算直接冲向小卖部,但这无异于昭告天下她家傻子来了月经。昝秀贞脚步一错拍向李娥大门,李娥正在忙碌地做饭,在院子里把油菜炒出一股股绿浪。
我还说她今天怎么不过来,多睡一会儿也挺好什么?
昝秀贞比划不来,她不好意思说卫生巾三个字,等李娥炒完菜端进屋里,怕谁听见了似的,贴着耳朵说:就是每个月你用那个。
她来月经了?李娥也把眼睛瞪得很大,转头就去拿卫生巾,一开始抽出来一片,又塞了回去,一整包日用的,又拿了一包夜用的就往外走。
昝秀贞连忙比划着让她找个黑袋子装上,着急得好像李娥端着月经血出去招摇过市似的。
李娥翻箱倒柜,用黑色垃圾袋把两包烫手的卫生巾塞进去,锅里的饭也不做了,米饭也不分装了,拿起钥匙往外走,腿刚伸出去又撤回来,蹲在柜子跟前刨出姜糖跟保温袋也塞进黑袋子。
走出门又想起还有暖宝宝,再跑回来一趟,她来来回回折腾,昝秀贞跟着着急:哎呀哎呀没事没事,你激动个啥。
话是这么说,她也跟着激动了,八十多岁高龄也感觉自己容光焕发了,从昝文溪来月经这件事上她回了春,汲取了好些生命力在自己身上,感觉血脉又能延续了,自己明天蹬腿死了也甘心。
她蓦地想起丹丹头一回来月经的经历,那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遥远而模糊,而她只有草木灰跟月经带给用,她晃了晃神,又投身到这近乎老来得子的喜悦中了,倒腾着步子拉着李娥的袖子,看李娥把门锁好,牵着往前走。
垃圾袋还不堪重负,里面装满了东西,走到一半就拽断了。
这时候也顾不上丢人不丢人,昝秀贞跟李娥各拿一半跑进院子,把淘淘吓了一大跳,跟着跑来跑去。
昝文溪是被李娥推醒的,李娥身上还带着香菇炖鸡的气味,她馋虫大发,坐起来朝李娥笑,想起自己早上忘了去帮忙了,连忙就要穿衣服,这才看见了褥子上有血,昝文溪一下子就腿软了,奶奶脸上喜气洋洋的:你来那个了!
月经啊?
昂。李娥应答了,变魔术似的拿出来两包卫生巾,方方正正的两个塑料袋。
昝文溪说:我不会用。
奶奶站起来:让李娥教教你我,我也不会。说着就出去了,好像是个很害臊的事情,可流血的是自己,奶奶害臊什么?
昝文溪想起来姜一清让她偷卫生巾的事情,端详李娥,李娥面色如常,扯开包装袋,拿出一片来给她比划:你就撕开这里,然后看我干什么,怎么了?每个女的都会来一遭。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褥子啊?别用热水洗,没事儿。李娥继续摊开比划,那薄薄的卫生巾白得耀眼,像婴儿的襁褓一样柔软干净,两侧还有护翼,后面有胶,可以粘在裤衩上。
昝文溪意识到自己的脸慢慢红了,很想用被子遮住自己,可被子里的棉花是新弹的,她不想弄脏了,只好把昝小鱼抱过来,盖在血迹上,并拢双腿,认真地看着李娥的手指在卫生巾上比划了好一会儿,记住了。
好,换衣服,试着用一下。李娥把卫生巾放下,跟她说白天用哪个,晚上用哪个,贴在什么位置,要她观察自己的血量,来得多的话,白天也能用晚上那个。
她拿着卫生纸跟卫生巾还有一条干净的旧内裤进了厕所,蹲下来的时候开始亲手操作卫生巾,看着的是自己的,心里想的却是李娥。她用手纸擦到血,忽然觉得很害怕,从前的日子可没有这样,长久营养不良她的月经在她身体拔节抽高到二十四岁才来,别人已经有十来年的经历了,自己还是头一次。
伴随着这时间扭曲,迟来几乎十年的血,还有小腹的下坠感,还有昨天情绪上的不对劲,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怪异极了,好像她不是她自己了似的,匆匆收拾干净自己走出来,奶奶又开始翻腾碎布头:得缝个小褥子咯,我们小溪一直没有自个儿的小褥子。
小褥子是做什么用的?李娥只是笑,也不解释一二,但她很快就明白了用途,奶奶说一开始都会弄到褥子上,原来小褥子是给褥子垫的一片可循环使用的卫生巾。
李娥说:要是怕人知道,往后就跟我家里拿,我趁双十一搞活动囤的,特别多,用不完。
多少钱?昝文溪细声细气的,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个人,李娥灌了热水袋让她捂着肚子,刚摆手说不要钱,奶奶就神神秘秘地把李娥拉到一边,背对着昝文溪,但她看得见是递出来十块钱,李娥犹豫了下,接过了。
肚子疼么?李娥收钱也做贼一样见不得人,弓着腰把钱叠在衣兜里。
还行,就是好像有块石头。她摸着自己陌生的肚子。
头一回来,应该还好,要是难受,就泡点这个。李娥扔过来一袋子东西,说是姜糖。有姜也有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