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娥连忙说:她家里头没人,是我照看着。
赵斌只能摆摆手说:赶紧进家去吧,既然用不着我,我就先回去了。
带把伞吧。李娥招呼着,赵斌就扶着自行车等伞,然而李娥刚拿出来,昝文溪就劈手去夺,傻呵呵地嚷嚷着:我的,我的!
赵斌等得不耐烦,索性摆摆手说:不用你的,我路程近,走几步就回去了。
昝文溪飞跑几步,等人一走,把门闩上,把泔水桶立在屋檐下,把鞋刷摆在窗台上,就着雨水洗洗手,朝李娥笑笑,就要往墙头跳。
李娥拉住她:进来擦擦头发。
昝文溪真成了个落汤鸡,也就是这样淋透了,头发一绺一绺地垂在脸上再笑,才显得更傻。
他欺负你,是不是?
这倒不是个问句,昝文溪心想,好,让我抓住你的把柄了,赵斌,已经通知你了你还要过来,大雨天的不怀好意,李娥的死你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李娥压低声音:进屋说。
不说,昝文溪推开她,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李娥忽然笑得格外凄楚,捋了下同样湿淋淋的头发,伞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在地上,倒扣,翻转,盛放着一汪雨水,淅淅沥沥。
第28章 别管人家
昝文溪当然不复述自己在地府中如何看见李娥之死,她心里有了主意,没有打算和谁说,只是点点头说:你放心。
李娥抓着她的手腕,五根手指张开,几乎是掐着她似的:我放心什么?
傻子昝文溪才变得聪明了一些,不知道自己该交代什么,雨水在头顶稀里哗啦地把她们浇透了,很快就会从脚底长出根。两只手错开,把李娥又往后推了一下:我走了。
你是什么人?你又要干什么?谁要你管?
李娥生气了,就是对另有图谋的姜四眼,赵斌,甚至姜一清,都没有露出这种明晃晃的脾气。
昝文溪不解,但是她来报恩的,并不在乎恩人对自己恶劣不恶劣。
她飞快地从墙头翻回去,脱衣服擦脸,再坐回炕上,奶奶问怎么样,她说是赵斌来了。
谁?奶奶放下布头。
就是刘文华的朋友,之前说是要跟李娥一起开店的。
哦,不是说没弄好,咋又来了?他不是有老婆?
就是说呀。
祖孙两个絮絮叨叨地说着别人的事情。
过了会儿,昝文溪问:那个叫手机的,跟哪里能买?
手机城呀。
哦。昝文溪想起来了,自己还在手机城附近蹲守过赵斌。
奶奶又问她:是想要手机?我是不会用那东西。
昝文溪说:不是,我看人们都摆弄那个,不知道有什么用。
奶奶慢条斯理地把线头抿了下:我给你买一个。
一千八,昝文溪眉头一跳:我可不要那东西,也不会用。
奶奶攒钱给昝文溪当嫁妆,又有低保,平时也节省,一天花不了三块钱,手里头有一些本钱。昝文溪是知道的,但是她可不要自己重生三个月,就把奶奶的钱挥霍干净了,这不好,没到紧要的时候,她不会跟奶奶张口。
奶奶没说什么,雨还在下,一块窗帘布又完成了一些,昝文溪坐在炕沿摸着软硬不一的布料,心里头想着奶奶的寿数也没有多久,日子满足,躺在炕上就死了,没有经过什么病痛的折磨,她觉得这也算是人有好报。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三个月寿数结束是怎么个结束,她是悄无声息地化为飞灰,还是忽然生一场大病,还是冥冥之中指引自己再去水库给鬼抓走了?
想到死,她就有一种紧迫感,紧迫感叫她紧紧地闭嘴,对谁也不解释自己为什么着急。
她说:那个赵斌,住哪里?
奶奶当然知道,只是奶奶不告诉她,跟她说:李娥的事情,你别管太多了,人家死了男人,也不是就要守寡一辈子的,就是找个男人,你也别管。
我不管别的,只是赵斌不行,他有老婆。
那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不好,这个男的。
你咋知道他不好?
我就是知道。我不是怕李娥再嫁,她要嫁一个好人,我当然管不着。我是怕那些人都欺负她,她自己寻短见。
咋可能,李娥这样的人,心里头有劲儿,就是天塌下来了,也有本事再闹腾点事情做,你看,刘文华死了,她跟人求来求去,那包子饺子,都是从头学的手艺,不也顶起来了?那房顶,也是她自己爬上去修的,现在不是还在北边卖盒饭,那天让石头砸了脚也一点事没有,我看生意挺红火,就是卖得少。现在灶搭起来了,卖得多了,还不挣钱?这种人打不垮,你想多了,寻短见,不可能。
就是再好的人
你管好你自己,我给你攒钱,你看也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整形的,美容的,把你的眼睛弄一弄。你的眼睛弄好了也不差,到时候找个好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