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退下吧。”
萧邺悠悠看向窗外,他沉着脸,深邃的乌眸里漆黑一片,神色晦暗不明,好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
树上的银杏叶由绿转黄,料峭的寒风一吹,片片澄黄的叶子纷纷扬扬落下。
萧邺将计划提前了,约了梁蒙来宅子。
“圣上重视通天楼的修筑,每月除了工部尚书按例汇报进程,御前太监福公公也会奉旨去通天楼走一遭。”萧邺将茶壶盖子解开,滚烫的沸水沏入壶中,倒了一盏茶给梁蒙,淡声道:“梁大人需在福公公来时,将事情闹大。梁大人只是不小心发现了这一批木料有问题,在现场与工匠们发生了小争执,偏巧让来巡视的福公公瞧见了。”
一盏茶热气腾腾,驱了冬日的寒凉。
初雪来临,鹅毛大雪簌簌落下,一夜的功夫便积了厚厚的雪,积雪压弯了树枝,咯吱咯吱,压断了一树枝丫。
紫宸殿中,武成帝与太子商议完国事,在御案前批阅奏折。
御前太监端着拂尘急匆匆入殿,他脸色一阵青白,像是被凛冽的寒风冻的,又不像是冷的。
福公公背上冷汗连连,禀告道:“陛下,通天楼出问题了。”
武成帝朱笔一放,抬眸看去。
福公公端着拂尘,将腰弯得低低,“奴婢今日奉旨前往通天楼,水部郎中发现木料有问题,与工匠们吵了起来。”
武成帝眉心微蹙,须臾后道:“传梁蒙觐见。”
福公公躬身退出紫宸殿,望向台阶下等候的男人,道:“陛下口谕,传水部郎中梁蒙入殿觐见。”
梁蒙与戍守在台阶旁的萧邺擦肩而过,一步步走上台阶,进了紫宸殿。
梁蒙跪地道:“微臣参见陛下。”
武成帝道:“起来回话。”
“谢陛下。”梁蒙从地上起来,躬身道:“臣斗胆,恳请陛下暂停通天楼的修建。臣无意间发现通天楼使用的木材被换成了杉木,杉木不承重,此楼必塌!不仅是所用的木材被换,楼中的结构也被破坏了,根基不稳,楼越高,塌得越快。”
梁蒙呈上一份清单,“木材与清单上出入极大,请陛下过目。”
福公公会意,将清单呈递到帝王面前。
武成帝阅过,威严的脸色沉了几分。他自登基后南征北战,一再扩大疆域,但他并不满足这样的成就,于是便想修筑一座手可摘星辰的高楼,以彰本朝的威仪。
通天楼已经倒塌过一次了,他可以等待高楼慢慢建成,但绝不允许有人从中作梗。
“臣要状告工部司郎中贪墨换材。”
梁蒙跪地,恳切道:“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臣绝非危言耸听,有意阻挠工程,请陛下暂停通天楼的修建,彻查此事。”
武成帝将清单放在御案上,道:“传朕口谕,此事交由大理寺彻查,并刑部和御史台三司会审,凡参与通天楼修建的官吏都给朕好好查查,十日后,朕要一个结果。”
寒风凛凛,通天楼停工了,工部司郎中被带去了大理寺。
通天楼所用的木材及数量跟清单中出入甚大,偷换木材无疑。
衙役在工部司郎中府中搜出一万两来历不明的银子。
三日后,工部司郎中全招了,是他将承重的木材换成杉木,省下的钱与工部尚书四六分,他分得四成,大头都在工部尚书那里。
大理寺卿领了狱卒去工部尚书府上拿人,但晚了一步,工部尚书昨夜吃多了酒,掉到府上的池塘里,溺亡。
狱卒同样在工部尚书府中搜到大批来历不明的银子,但按工部司郎中供出的四六分,银子数目少了大半。
少了的银子去了哪里?
还是说工部司郎中撒了谎?
大理寺卿正疑惑,大理寺外的鼓被敲响。
“禀大人,一名杵着拐杖的瘸腿男子要见您,事关通天楼。”
“传!”
刘伯被带至大堂,跪地道:“草民要状告一人,请大人为十七年前惨死的无辜匠人们做主!”
大理寺卿皱眉,后知后觉堂下男子说的是十七年前通天楼坍塌一事,可那案子已经了结。
大理寺卿惊堂木一拍,问道:“你要状告何人?”
“草民要告安陆侯。”
刘伯道:“将作监共有工匠三千名,草民曾经也是其中一名,十七年前,安陆侯花重金陆续收买了一批匠人,或以家人性命要挟,让匠人们在做活时敷衍懈怠,甚至还用法子令楼快速倒塌。通天楼在修建时或许早就出现了问题,但经安陆侯这么一折腾,大楼轰然而倒,草民这条腿就是当年被砸瘸的啊!”
大理寺卿厉声道:“十七年前通天楼塌已经结案,当时你为何不出面指认?空口无凭,本官可以当你在污蔑朝廷命官!”
刘伯道:“草民的妻儿都在安陆侯手上,草民当年哪敢指认!没想到事后安陆侯开始灭口,陆续对这批匠人赶尽杀绝!老天有眼,他杀不完的,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