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陈列古朴典雅,长条案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件木雕。
刘伯放下拐杖,坐了下来,“家里简陋,随便坐吧。”
姝云躬身,眸光清亮澄澈,道:“刘伯通草花的绝活,我仰慕已久,想跟您学习。您别看我身形单薄,我能吃苦的。”
刘伯瞧向梁蒙,“你跟这丫头说的?”
姝云听他语气不佳,担心刘伯因此迁怒梁蒙,道:“是我听梁大人提及您会,托他引荐引荐。梁大人推脱不掉,这才带我来的。”
“小女姝云,是……是安陆侯的养女。”
刘伯皱眉,沉了脸,不等她话说完,冷声道:“姑娘回吧,我这桩庙小,容不下你们侯府的大佛。”
刘伯拿起拐杖,跟点燃的炮仗一样,将姝云和梁蒙往外赶。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台阶旁的野草随风摇了摇。
姝云窘迫,不知所措地望着紧闭的宅门。
梁蒙同样不知刘伯一听安陆侯,情绪如此大,安慰道:“刘伯脾气怪,云姑娘别往心里去。”
姝云摇头,“不必了,刘伯动怒,怕是已经因我迁怒于梁大人。”
刘伯好像跟侯府有过节。
姝云对梁蒙欠了欠身,“今日实在抱歉。”
梁蒙连连摆手,“云姑娘别这样说,是我要带你来的。”
姝云望了眼紧闭的大门,不再自讨没趣,兴致缺缺地离开。
快到巷口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要学就进来。”
姝云停下脚步,一瞬间怀疑是听错了,回头见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刘伯站在门口,瞧了她一眼,杵着拐杖又进了宅子。
姝云喜笑颜开,折身返回。
……
斜阳西下,晚霞绚烂,鎏金般的光线落在翘角屋檐,池面波光粼粼。
姝云坐在窗台边的长桌旁,将发间的花簪取下,捧在掌中细看。
粉色花瓣薄薄一层,姝云小心翼翼抚摸,生怕就弄破了,花蕊一点缀,更是栩栩如生。
姝云扬唇浅笑,刘伯脾气古怪,虽然还没打算收她为徒,但今日试了试她的手工后,明日还让她去。
窗外一道阴影投下,挡住大半光线,白兰熏香的味道萦绕在鼻翼,姝云蓦地一怔,僵硬地抬头。
萧邺在屋外窗边驻足,他背着光线,落日余晖将他的高大影子拉得颀长,身躯凛凛,一双幽寒的眸子微微眯起,垂眸看她。
“妹妹今日去浆洗巷做甚?”
姝云心里咯噔一声,隐隐不安,萧邺始终看着她,散着幽幽怒气,仿佛轻而易举就能洞悉她的心思。
姝云笑着起身,捧着通草花发簪递过去,“哥哥瞧,多精美的发簪,林姐姐给我的。”
她叹息道:“可惜只有一个。我听说浆洗巷有会这门手艺的,于是便登门拜访。”
姝云将花簪在簪入发间,理了理头发,很是喜欢着这花簪的样子,不让他生疑,问道:“哥哥,这样好看么?”
她微微低垂着头,嗓音甜腻。
萧邺伸手,轻抚鬓发,“妹妹怎么都好看。”
面若芙蓉,是人比花娇。
姝云忍住想退却的心理,由着他摸发,男人的指腹滑落,敛走她额前的碎发。
姝云眼睫轻颤。
萧邺骨节分明的手指抵着姝云的下颌,微微抬起。
他的手指没有收回,迫着她抬头看他,冷声道:“妹妹与梁蒙不过只有一面之缘,竟跟他相谈甚欢,他还将妹妹送回侯府才离开。”
萧邺轻笑,缓缓道来,“妹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夕阳映着他的身躯,冷峻的面容一半隐在阴影中,姝云梗着脖子,心里犯怵,却还是扯出一抹笑来,“正是因为有梁大人牵线搭桥,云儿才寻到了会做通草花的匠人。”
“云儿想要自己做漂亮的花簪,哥哥连这也不许吗?”姝云咬着唇,垂下眼睑,满腹的委屈,眼圈慢慢红了。
“哥哥何时不许了。”萧邺捧着她的脸,指腹拭去眼角的泪。
他低垂着头,一窗之隔,两张面庞靠近,脸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少女的馨香绕了满怀。
萧邺喉头滑动,近在咫尺的脸惶惶不安,少女鸦睫轻颤,害怕地屏住呼吸。
俯身,再靠近一点,萧邺的唇落在她的泪眼,唇间湿漉,尝了咸甜。
萧邺微微抬眸,鼻翼擦过鸦睫,唇贴于她的耳畔,缓缓道来,“妹妹最好没有打别的主意。”
姝云浑身紧绷,冰冷的寒意随着他的气息蔓延至全身。
萧邺轻抚她发间的通草花簪,看了她一眼,离开窗前。
姝云双腿发软,身子往下栽之际,手掌撑着桌案才没摔。
她无力地坐下,咬着唇,伏在案面啜泣。
娇弱的身躯颤动,无助又可怜。
……
甲胄铮铮,萧邺领着一批精锐的羽林军迅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