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白飞听到这声咆哮却笑了下,转头看到燕寔,又磨了磨牙,自是不理睬,踩着铿锵的步伐往外去。
李眠玉若有所思,忽然对燕寔说:“卢姝月不会是被她二哥强掳来的吧?”
燕寔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在他眼里,卢姝月与窦白飞与死人无异,他淡声:“或许。”
李眠玉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什么都没说,幽幽叹了口气,去竹楼里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燕寔身旁看他打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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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莽山日子缓慢悠闲,京中局势却危急。
崔相得知卢三忠的伤是何为后,先是大骂方皇后蠢妇,再是让御医仔细诊脉,判断新帝是否是金创痉。
战场上将士染上金创痉十染十死,御医听罢,额上冷汗直出,仔细诊过后,确定不是金创痉,依旧维持原先的结论。
“圣上虽是壮年,但多年来征战沙场,旧疾无数,如此新伤再加上前些日子御女过多,一下元气大泄,才如此缠绵病榻。”
卢三忠还不知差点就染上金创痉,在床上躺了足足半月后,甚感身体大不如前,连房事上都有些力不从心,对方皇后越发气愤厌恶。
因此,他每每看着正值青壮的长子时,心中亦有些微妙,开始揣测怀疑皇后所为长子知不知晓?若是知晓,是否盼着他早死好早早接手这大庸江山?
揣测的心思一旦在心里生出,便如藤蔓一般不可收拾。
卢三忠让御医开了许多养精蓄锐的补药,越发在御女一事上努力,但他勤于耕耘多时,后宫之中竟无妃嫔有孕,脾气逐渐急躁暴戾。
如今岳凝香称病再不肯进宫来,方皇后无人可哭诉,便每每等卢元珺从京郊大营回来时便召进宫哭诉。
“你父皇从前做节度使时,性子宽厚,怎么做了皇帝脾气就这样差了!如今是一脚都不肯踏进我宫里了,前日我去找他,他把我骂了一顿,你没看到你父皇眼珠子瞪我时就差要一巴掌挥下来了!我知道,他是想要更多的儿子,难不成他不想让你做太子?”
方皇后左一句右一句,说到最后才说到点子上,心里惴惴,看向卢元珺。
卢元珺面容肖似卢三忠,但却没有其父老谋深算,更爽朗简单一些,听闻方皇后这话,安慰她:“母后别总瞎想,父皇多年来对儿子的培养,谁都有目共睹,而且,他还把石敬山的女儿许给儿子做妻了,显然对儿子另有期许。”
方皇后想到这,稍稍松了口气,可女子的直觉依旧让她有些不安。
又过几日,卢三忠颁了圣旨,广招天下神医入京。
七月末时,宫中出现道士开始炼制丹药。
与此同时,南方多地因多雨出现疫症,卢三忠命户部拨款赈灾,又派出部分御医前往各处,如此,宫中御医所剩无几,卢三忠更是日日离不开道士的丹药。
这一日深夜,崔相回到家中,便命卫士去将长子招来。
崔云祈如今是户部侍郎,近日也忙得脚不沾地,被叫去时,还不曾用饭。
“父亲。”他垂首低声道。
崔相坐在书案前,听到声音抬头,虽日日在朝堂见面,但父子两私下里已经快一月不曾说过话,此时他细细打量过去,忽然惊觉长子变了许多。
昔日温润眉眼染上了阴翳,面色苍白许多,人看着也消瘦不少,整个人透出股阴郁。
崔相皱紧了眉,严肃古板的脸上露出不解:“你可还是在为宁国公主伤怀?我已答应你不派人追寻,如今宫中圣上也没记挂她,怎还是这一副死样?”
崔云祈不语。
崔相救越发来气,瞪了他半晌,才是道:“你是下一任崔氏族长,不可这般任性!今日我寻你,是想问你对如今时局是何看法。”
崔云祈自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只要读过几本史书便会知道历史上沉迷丹药的皇帝都无善终。
卢三忠做陇西节度使时为人宽厚克制,是明君之相,怎料登基后是如今局面!
崔云祈依旧不语。
崔相拧眉,“卢元珺……此人为将可,为帝却缺少谋略心机。”
崔云祈忽然抬头,声音平淡:“父亲想做什么?莫不是再寻一人辅佐?陈山那座矿山卢元珺分了些给崔家,父亲不如自己另起山头。”
崔相怔了一下,拍案起身,一巴掌挥了过去,“逆子!我崔氏一族世代良臣,只辅佐明君,怎能行谋逆之事!”
崔云祈嘴角渗出血来。
崔相气愤不已,指着他道:“文昌帝在你手中,你却始终探不到宿龙军下落,若非如此,我何须辅佐卢三忠?”
他在书案前走来走去,越想越被崔云祈语气中的轻视气到,抓起砚台就朝他砸去,“无用至极,只会耽于情爱!早知如此,我就培养你幼弟!如今你幼弟都被你惯坏了,整日只会玩乐!”
提到幼弟,崔云祈抬起脸,面容冷了下来,额上的鲜血淌下来,面容愈发阴郁。
“父亲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湛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