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征兵该如何应对?”李眠玉声音轻轻的,眼睛通红。
“还有半年,是我毒发的日子,我可以用真气催毒,提前发作,但这也不是真正的发作,只是发作一些毒性,到时会卧床一两日左右,与死人无异,过了时间就会醒来。”少年俯首,声音很轻,说得也很慢,“你会照顾我吧?”
李眠玉听到燕寔半年后会毒发,睫毛上的泪终于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抓住他衣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那你身上带药了吗?”
燕寔摇头,他显然无所谓,“半年后再说。”他顿了顿,再次问道,“你会照顾我吧?”
李眠玉怎么会不照顾燕寔?他待她这样好,这一路若不是有燕寔,她早就死了,即便不死,境况也与死相差无几。
她当然会照顾他!
李眠玉双目含泪,鼻子酸楚,点点头,她说:“等我找到皇祖父,就让他把解药给你,以后再不要吃了。”
燕寔没吭声,油灯昏昏,屋中静寂,他俯首看着李眠玉,倾身靠过去,毫无预兆的,唇贴住李眠玉的唇,狠狠吮了一口。
大胆又凶狠,藏于沉静之下的野性。
李眠玉呆呆地坐着,看着燕寔时,心中满是迷惘,迷惘于他的举动,她想指责他胆大妄为,却又指责不出来。
在她呆愣怔神间,燕寔又快速松开了她,低声与她说:“若是我昏睡时出了什么事,就用我的软剑在我胸骨间隙插一剑……不会伤及肺腑心脏。”
听到这一句,李眠玉顾不上别的情绪,一下慌了,眼泪滚了下来。
不等她说话,燕寔低头解开外衫,解开衣襟,将内衫袒开,露出胸膛,又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两胸之间,“记住这个位置了吗?”
李眠玉脸上已经湿漉漉的了,她不愿意拿剑去插燕寔,睫毛抖得厉害,可一边流泪一边努力记住位置,“燕寔……”
“当然,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等我醒来即可。”少年语气冷静得很,甚至慢慢笑了一下,对着李眠玉眨了眨眼,凌厉散去,只剩无辜和无畏。
李眠玉一下忍不住了,上前环住燕寔,哽咽着说:“燕寔,要不你还是和陈春花假成亲吧?”
这是最容易的方式了。
燕寔低头漆黑的眼睛看着李眠玉,幽幽的,“我不想。”
李眠玉眼睛湿湿的劝他:“等征兵结束……”
少年声音沉静,“我不要。”
李眠玉看着燕寔的目光怔怔的,她的眼睛里有泪,便仿佛隔着水雾看他,他的面容该是模糊的,却又那样清晰清灵。
燕寔凑过来看她,金色的烛火点缀在他的眼睛里,光华流彩:“我要是成亲,就是真的,只此一次。”
李眠玉吸着鼻子静了一会儿,脑袋里有混乱的东西闪过,可她来不及捕捉,又说:“那我们逃吧,去山里面,住在山洞里也行的,皇祖父说寻一处安全之地,这儿不安全了,我们就去山里。”
过了一些安宁日子,她几乎快忘记当日逃亡时的紧绷了,村中虽安然,可他们没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居存。
少年声音低低的,漆黑的眼沉静中几分狡黠:“山中有卫士在开凿铁矿,光是那些卫士人手不够,不出几日会有更多卫士来,匆忙跑进山不是优选。村中人见我们忽然不见,也会有疑虑,容易引起注意与怀疑。陈家村是一处安全之地,如今因为开矿有许多卫士的原因,称得上灯下黑之处,如今四处还有卫士在找你,但他们会因为山中开矿的卫士多而忽略此地。”
“何况,你不是喜欢这里吗?”末了,燕寔问她,瞳仁清澈,“我们就在这里藏身。”
李眠玉听着他平稳的声音,也渐渐冷静下来,她眼中依旧泛泪,仰起头看燕寔,“燕寔,你不会出事的对吗?”
“不会。”燕寔斩钉截铁,有着少年的意气风发,“我很厉害的,否则圣上怎么会把我给你?”
他脸上无甚表情,一双漆黑而澄澈的眼睛看着李眠玉,里面像是有星子,李眠玉看到了他的笃定。
李眠玉今日听燕寔说的一句句长句快抵得上他一月说的话,想到这个,她又有些想笑了,她眨眨眼,心里安定下来,破涕为笑,“燕寔~你真臭美。”
燕寔伸出满是茧子的手抹了两把她潮湿的脸,歪头看着她笑了一下:“我说的都是事实。”
李眠玉拍开他粗糙的手,自己拿出帕子擦了擦脸,她又抬头看了看他,忍不住也抿唇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却又认真说:“我会照顾好你的。”
燕寔点了点头,看看她,最后想了想,凑过去低声:“明日若有卫士来,行事粗鄙一些。”
李眠玉迟疑了一下,“怎么样是粗鄙?”
“有人来就大声嚷嚷,哀哭我快死了,若有人不信要将我如何,你就朝他吐口水,跺脚说谁也不许碰你阿兄,头发不用梳,乱一些,最好骂几句,想想陈春花是怎么骂的。”少年慢吞吞教她。
李眠玉沉默许久,望着他艰难说:“一定要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