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同那些男子一般做想做的事,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黎宛压下心中消极念头,今日她与章思友约好一道去河道口清淤。
到了目的地,章思友已经佝着身子在铲淤泥了,黎宛连忙学着众人的样子,挽起袖子,用湿帕子捂住口鼻,一道加入了清淤的队列。
台风过后,空气中不见一丝凉爽,日头像一个大火球高悬在头顶,黎宛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热得喘不过气来。
没过多久黎宛浑身就被热汗浸湿,她强忍着又在酷暑中劳作了一个时辰,实在支撑不住了。
一旁的章思友见他嘴唇发白,连忙扶他到一旁的树荫下休息。
“陶弟,就你这小身板,我看还是算了罢。寻常人没有感受过连江的气候,受不住的,再强撑下去你得中暑晕倒了。”
黎宛咕嘟咕嘟地灌下一大碗水,回道:“熬不住也得撑着,总不能我这个知县在这儿看着大伙儿劳作吧,这像什么样子。”
章思友知他说的在理,可又怕他真的中暑,进退两难之际,不远处忽然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伸长脖子望去,待被扬起的黄色尘土渐渐散去,见那马上的打头之人身穿玄色纱袍,浓眉似剑,斜飞入鬓,眉下那双丹凤眼犀利如电。
又是陆铎。
她身后还跟了乌压压的一群人。
“太保大人,您怎么来了?”章思友喜出望外,上前与陆铎寒暄。
黎宛挣扎着想起身跟上,一个没站起来,又跌坐回了地上。
陆铎朝章思友点头示意,注意到黎宛这头的动静,翻身下马,几步到了她身边。
“叫你别逞强,非不听。”
黎宛抬头,陆铎正正好好将那刺眼的日头挡住,脸上黑黢黢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来作甚?”
“自然是为了你。”
说完,陆铎一声令下,后头的上百名壮士纷纷抄起家伙什,对着河道里的淤泥苦干起来。
“你哪儿变出来的这么多人?”
“向福建总兵借的。”虽然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语气中的洋洋得意,倒是被黎宛听得一清二楚。
得,又欠他一个人情。
不远处的章思友看着一站一坐正在说话的二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
罢了,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章思友摇摇头,笑自己多心,他还是专心除淤吧。
陆铎强制命令黎宛不许起身,自己则与将士们一道加入了清淤的行列。
黎宛看着,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堂堂大显朝太保,竟会在小小连江县干起了清淤的营生,若是被满朝文武知道,岂不是要齐齐惊掉下巴?
树下好歹有几分凉意,黎宛靠着靠着,不知不觉打起了盹儿。
待她再睁开眼时,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终于醒了。”
黎宛这才发觉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了件外衣,她揉揉眼睛,站起身,见方圆几里只剩下她和陆铎了,且河道中的淤泥也被清理得一干二净,丝毫看不出洪水来过的痕迹。
“简直跟变戏法似的!”黎宛惊喜道。
“你倒是睡得舒坦。”陆铎轻笑。
“我得再去其他河段瞅瞅。”
“甭去了,我的人会去的,你放心便是。”说完不由得黎宛反抗,将人拉上马,严严实实地裹在披风中,一路回了府。
被迫留下陪太保大人用完膳的黎宛欲找个借口离开,却又被拦住了。
“今日还未服药。”
看到那碗熟悉的黑乎乎的汤药,她的喉咙深处不自觉地涌起一股苦味。
然而看陆铎的架势就知道,今儿个不把这药喝下去她是走不了了。
黎宛一口气将那药喝个精光,擦了擦嘴角的汤渍,问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我同你一道回去。”
“不成!”黎宛一口回绝道。
“为何?”
“今晚我要陪阿煦。”
陆铎听她一心牵挂着跟别的男子生的孩子,面上原有的几分笑意就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