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头。
周骏见到那一排蓝色酒瓶确实笑了,往圆桌上一坐:“怎么个意思?”
“道歉赔罪啊”,莱昂爽快道,单手拧开一瓶酒,咕咚咕咚倒满玻璃水杯,却不是自己先干为敬,而是撂在了周骏面前。
周骏看向庄帆:“这是哪国的赔罪道理?”
莱昂笑眯眯晃了晃自己的手:“我不能喝酒,只能倒酒,今天你喝多少我倒多少,够不够诚意?那天我说话太冲动,周老板,别和我计较了吧?”
周骏噎了一口气,和一小孩儿计较个屁,端起酒杯,自己闷头干了半杯。
火锅很快沸腾起来,牛羊肉和几杯白酒下肚,周骏也把之前的龃龉抛之脑后。
庄帆在一旁观察,只觉莱昂确实如同谷以宁评价,是个难缠的高手——地方选得对、酒买得对、每句话说得也都对。他先聊电影聊诺兰,让周骏这个一根筋的技术男感叹相见恨晚;又三言两语透露了自己的过往经历,更激发对方热血义气,当即给莱昂开了个无限期offer,如果他离开央艺,随时都可以去骏驰实习工作。
“谢谢周老板”,莱昂诚恳一笑,“但我只想跟着谷老师。”
庄帆听出来,这才是进入了正题。
周骏脸色一沉:“也是,谁不想跟大导演工作,名利双收啊。”
“谷老师有能力有才华,对学生也很照顾。周哥,你不是那种嫉妒别人的小心眼,怎么就不愿意承认呢?”
“呵,我可没不承认。你前几天说的那些我都认。”
“那你是为什么对他这样?”莱昂看着周骏,手指在木桌上划了划,壮似不解:“人家是奚重言前男友,完成他的遗作也无可厚非吧?和新风向合作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版权在他们手上。”
“谷以宁是这么告诉你的?”周骏抱起手臂向后一靠,“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就是教授和助教的关系,有些是他告诉我的,有些是听说的。”莱昂说完一笑,“谁背地不聊聊老师八卦?周哥庄总,你们可别跟谷老师告状啊。”
周骏冷哼一声:“你们怎么八卦他的?是不是说他一往情深啊?”
莱昂面不改色挑了挑眉,引着周骏往下说:“哦?什么意思?”
没等周骏说下去,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庄帆开口道:“老周,莱昂只是实习生,待不久就回法国了,没必要扯那么远吧?”
“为什么不能?他们这么崇敬的谷老师,人设这么完美的谷教授,实际上是个多薄情寡义的人,这些他不该知道吗?”
莱昂眼神越来越暗,先看周骏,再看庄帆。
庄帆已经有了微微的愠色,道:“你不要说这么夸张,不就是没去追悼会吗?当时谷以宁是什么状态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夸张吗?莱昂你听听,你们谷老师不去亲友追悼会,把奚重言所有照片遗物全都删了扔了,连奚重言他妈都没见着儿子的东西。但是,偏偏这两部电影的资料他留下来,偏偏新风向办的什么狗屁怀念仪式他可劲儿参加。”
“那是因为……”庄帆顿了顿,“他当时也不知情,只以为是配合宣发。”
“你少替他说话庄帆,你站谷以宁那头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管你是喜欢他还是图别的,我看在过去交情不会管你,但在奚重言的问题上,你一个字都别想劝我,我跟你们就不是能走到一条路上的人。”
“那你是哪条路上的人?”庄帆扯了扯领带,“周骏,你为奚重言做过什么?”
“怎么?我需要你来教育我?!”
周骏重重拍了一掌桌子,哐当一声震得酒瓶直摇晃,周围几桌吃饭的人都安静了一瞬,对这三个男人投来打量的目光。
庄帆冷静了几分,深吸一口气,却听莱昂语气淡淡道:“人都死了,谁还能为他做什么?谷老师为自己事业考虑也是应该的。”
他一口气梗在喉咙,怒气从周骏转向莱昂,想控制自己不要冲动,却还是为这两个人事不关己的态度而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