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王爷之见?”
“切莫轻动她。”
永安侯侧首看向雍安王。
雍安王与他目光相对,朝谢湘江抬了抬下巴:“此女盛名已成,又有京城百姓为依托,如此声势之下,怕是父皇也要纵容退让几分。”
“可是,”永安侯声息淡淡,信誓旦旦,“她不是谢香姬。”
这边,清平王身边的小厮打着伞来为清平王遮阳。
清平王未发一言,目光严厉地看了小厮一眼,小厮察觉自己做错了事,吓得大气也不敢踹,连忙收了伞,垂手恭敬地肃立在侧。
清平王复又瞪了小厮一眼,低喝道:“还不退下!”小厮得令,忙远远地退下去了。
被用秃了的炭条在案边随意地放置成堆,清平王扫了一眼,拿起根炭条细细端详又放下。
而谢湘江的主体人物已经完成,正在做最后的布景处理。她下笔如有神,伴随着她笔尖细密排线的沙沙声,条形的案桌、桌上花卉、茶具渐至跃然纸上。
谢湘江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她在全部完笔的刹那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带着雀跃的轻快的声息朝宋熙然挥了挥手:“宋大人!画好了!”
她步履欢快,宛若翩跹的穿花蝴蝶般奔至宋熙然面前,将画像往他面前一送说道:“您看!”
宋熙然刚刚起身,谢湘江几乎就是撞了过来。他下意识先看了一眼自己的画像,然后带着明显的薄责和按捺的宠溺欢喜,说道:“没规矩,还不快呈给王爷!”
谢湘江道了声“是”,却是将画作往他面前晃了晃,说道:“您看,像不像您在照镜子?”
宋熙然不置可否,眼睛却很是诚实而贪婪地狠狠看了几眼,心花怒放却不动声色:“王爷还没下定论呢。”
清平王却是笑着走过来,一把拿过画,一把拉过宋熙然走向围观的众人,笑语道:“谢姑娘画得到底好不好,宋大人过来跟这图画比对比对,大家自会有定论!”
于是清平王引着宋熙然站定,将谢湘江刚画好的素描人物挂在画板上:“诸位请看!”
瞬息之间天地皆静万籁俱寂。
直到过了十几息,才出现倒抽气的声音,评论惊叹声渐起。
“我天啊,真的能把人画得这么像!”
“真的和宋大人一模一样!”
“连眉毛和头发丝都根根分明!”
“不是,我看着这画像,眉宇轩昂,仪态端严,目光清朗,唇角微挑将笑未笑,这简直出神入化,比活的宋大人还宋大人!”
“我也瞧着似乎比宋大人真人还帅!”
“也不知道哪里就那么传神,我感觉这画里的宋大人是真的在看着我,好像会说话!”
“天啊!谢姑娘能把宋大人画得这么好!”
……
那议论声声声入耳,虽然是夸赞画中人长得帅,姿仪美,宋熙然却觉得有股暖流静静悄悄地流淌而过,润泽滋养了他的心田。众人虽然夸的是他的表面,看似浅薄,但对于一幅画而言,却是极大的赞誉,让他觉得与有荣焉。
他的目光看向了清平王,却见清平王正在以一种高华而平和的气度,含笑地听着众人的评论。
于这瞬息间的察言观色中,宋熙然的心便定了。
——至少清平王是欣赏认可谢湘江的画技的。而在大周,论及书画,清平王的认可就等于是业界内所有人的认可。
这女人,单凭这画技,便可赢得几年喘息。宋熙然转头,目光看向了谢湘江。
但他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谢湘江正垂眸敛首跟在清平王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规规矩矩目不斜视。
清平王听了半晌的议论,轻轻抬了抬手。
他是尊贵的王爷,还是书画界公认的声誉最好水平最高的圣手,围观众人见他抬手,顿时收敛了声息,抬头看向他。
却见他甚是平和亲切地回头笑语道:“谢姑娘,你的画技推陈出新,求真而美,本王见了,亦甚是倾慕。不过,”清平王顿住,“任何一次创新,于首创者来说,都有不同于人的奇遇或者生命体验,不知谢姑娘这以炭条画人像之法,灵感源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