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煊打了个哈哈,自知理亏,连忙把卷宗塞给殷不染,企图转移话?题。
这几纸卷宗相当老旧,边缘脆弱泛黄,轻轻一碾就会碎掉。
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些交易记录,甚至有太一宗的印章。
乍看上去是?那么回事。
殷不染垂眸打量半晌,忽地伸手一抹,原本老旧的纸页如同褪色一般,逐渐变得洁白如新。
显而易见?,这才是?它真实的样子。
迟钝如宁若缺,也能?瞬间想清楚前因后?果。
她笃定?道:“这是?伪证。”
并且手法?虽然?精巧,但算不上高明。
她们费些功夫就能?看出来,琉璃殿上的其余人当然?也能?。
如果在大殿上被当场拆穿,那女子可以?说是?百口莫辩了。
太一宗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司明月把假卷宗收起来,叠了又叠、塞进荷包里:“对,这是?假的。周道友应该是?被骗了。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能?出此下策。”
她有些苦恼地咬唇:“我现在就去告诉她真相,希望她不要生气。”
殷不染微微歪头,银白的发丝自耳边滑落。
这一整天她都没什么精神,宁若缺看在眼里,总感觉她有心事。
直到现在,殷不染说话?声也懒洋洋的:
“随意插手一个人的因果,这不像你?。”
天道有常,占卜之术弄不好是?要被反噬的,司明月最知道这一点。
可她还是?为一个素不相干的人冒险了,且是?以?直接参与的形式。
殷不染又问:“倘若你?没能?救下她呢?”
司明月抿嘴、又咬了好几下唇,才不怎么情愿地嘀咕出两个字。
“大凶。”
再多的信息,司明月不肯再说了。问就是?她也讲不清楚。
宁若缺将?手搭在了自己的剑上,这回答听着很让人不安。
她下意识地去看殷不染,后?者?反倒没什么表情。与其说是?在思考,更不如说是?在神游天外。
楚煊眯起眼睛,直接道:“我陪你?去好了。”
司明月连忙摆手:“不用,你?不是?还要忙吗。我自己能?解决。”
楚煊:“真不用我们帮忙?”
“嗯,”司明月掩好面纱,随即露出柔软的笑容,朝自己的好友告别:“回头见?!”
目送司明月的飞舟驶离,楚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得,那我也先回去了。有事及时联系。”
宁若缺又去看殷不染,她依然?沉默地站着原地,衣袂单薄,在阳光下白到透明。
只是?在宁若缺伸手的瞬间,殷不染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捉住了宁若缺的手腕。
还先声夺人道:“愣着干嘛?跟我回去了。”
宁若缺想说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喉咙里。
她迟疑几息,闷闷地点头答应:“好。”
都有正经事要做,四个人里只有宁若缺最闲。
于是?从仙盟到素问峰,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殷不染一路,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殷不染心情不好。
她表现得并不明显。
书正常看、点心也照常吃,秦将?离逗她,她还能?呛几句怪话?。
但宁若缺就是?觉得,殷不染揣着心事。
或许是?司明月的谶言,也可能?是?近期频繁动乱的边境。无论是?哪个带来的影响,宁若缺都急切地想把人哄好。
这对宁若缺来说可比打架难多了。
殷不染不主动,她就只敢巴巴地盯着,也不敢上手抱,心里急得团团转。
大概某剑修的目光过于直白,殷不染把书搁一边,托着腮开口:“宁若缺,我想泡汤泉。”
宁若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落下山,夜幕逐渐从四周合拢。
被楚煊修缮过的气象大阵重新发挥了作用,温度控制得恰到好处,不用担心殷不染因此而着凉。
宁若缺颔首,转而去准备跑汤泉要用的东西。
浴衣、皂角、香炉,然?后?在回廊的屏风外乖乖坐下。
她想和殷不染聊聊天,最好能?把人哄开心了。
风吹动光秃秃的树,暖光的夜灯倒映在地板的水痕里。
往常这里该是?有桃花的,可惜前阵子气象大阵被毁,花也都凋落了。
宁若缺脑子里迅速划过几个话?题,最后?挫败地把脸埋进了胳膊里。
三?尺青锋不能?解决所有事,要摘下娇贵的花,她就得先收好手里的剑。
她听着细微的水声,试探道:“染染,我的神魂有点不对劲。”
好像过去了很久,屏风后?传来慵懒地回音。
“让我看看。”
宁若缺慢吞吞地走进去,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