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过。
沈乐妮离开以后,乌日格的贴身女婢阿木走了进来,方才她就守在帐门口,自然听到了里面两人的对话。她也是一个汉女,被单于买来专门伺候乌日格的,陪在乌日格身边已经有九年之久,两人之间不只是主仆,更像姐妹一般,关系很是亲近,所以乌日格才能放心地让她守在门口。
“阏氏,您为何让她去照看台吉?她看上去……似乎连自己都无法保全。”阿木立到乌日格身边,低声问乌日格道。
乌日格安静地眺望了会儿帐外,才低语说:“来到这里也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这样的人……”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已经受尽欺辱,可能这辈子也无望逃离了,但她绝不能让她的孩子一辈子也过着这样的日子。她宁愿让他以后去争一争!
赛罕回去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过了两三日,沈乐妮估摸着给她的药应该差不多吃完了。果不其然,第三日下午,赛罕派了身边的女婢来称赞了沈乐妮一番,说她医术好,药也很是有用,又赐了她一件狼皮外袄,以示奖赏。
那日以后,沈乐妮的名声就渐渐在巴雅尔部落中传了开,赛罕也没再来为难过她。可沈乐妮并没有因此就松了气,毕竟单于那最大的一关,还没有过去。
如今萨赫外出巡视辖下部落还没有回来,因而沈乐妮每日都要神思游离一会儿,想着单于回来后她会遇到怎样的麻烦,她又有哪些对策。
只是还没等到萨赫回来,沈乐妮就遇到了别的麻烦。
从答应乌日格后,沈乐妮就担起了照看萨日的任务。他要是出去,她就要跟着他。只是萨日这孩子并不像同龄人那样活泼,他似乎不喜欢出门,从第一次相见到现在,都七八日了,也没见他再出去过一次,就在乌日格的帐子里看见过他两回。
而萨日毕竟是个十岁的小少年,沈乐妮也不好去他的帐子里寻他。因而她都没机会跟他单独相处,更别提什么教导了。
这一日天气晴朗,谢天谢地,沈乐妮总算是看见了那道小身影。
萨日养了一只五六个月大的小獒犬,叫努尔,正是调皮的时候,沈乐妮也同它玩耍过几回。见萨日独自带着努尔往外走去,沈乐妮立马小跑着跟上去,背着手微俯着身,柔缓语气问他:“台吉,你要去哪里呀?”
萨日也对沈乐妮有些熟悉了,也知道额吉让她跟着他,所以当下也没赶走她。她问他问题的时候他也会回答她,眼下他听了后便道:“带努尔去玩。”
“那我跟你去好不好?我也想跟努尔玩儿。”沈乐妮笑眯眯地征求,努力跟他拉近关系。
萨日浅浅嗯了一声,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沈乐妮跟着萨日往外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处平坦的直面着阳光的山坡。
来的路上也遇到了人,萨日虽然受他兄弟的欺负,但普通百姓第一还是看身份的,不敢有不敬之处,若是鄙夷也只敢在背后或者心里。因此碰见了只远远地行了礼,不敢乱问一句。
萨日就地而坐,努尔在他身边转了会儿,也躺在地上露出圆鼓鼓的肚皮,闭着眼睛晒太阳。萨日安安静静地托着自己的小下巴,望着远处的草地。
沈乐妮放轻脚步,在萨日侧后面坐了下来,她也托着腮,偏头望着萨日的侧脸。
萨日他如今已经十岁,正如乌日格所说,他身上有一半汉人血统,而汉人
在匈奴这里是比牲畜还低贱的东西,想必他这么些年明里暗里听过无数羞辱鄙夷之言,受过无数欺负,才养成这寡言沉默的性子吧。
看来她要想和萨日拉近关系,任重道远啊。
“台吉啊,这只小狗是谁送给你的呀?”沈乐妮往前挪了挪,和萨日并肩而坐,找话题和萨日说话。
萨日没看她,只回道:“单于送的。”
他叫自己的父亲单于?是他自己私下这样叫还是萨赫让他这样叫的?但不论哪个原因,这父子俩的关系似乎真的没那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