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诰不言。
“可你现在不仅对我无益,还会妨碍我,你说,我为什么要叫你师兄呢?还有温兰殊,他不仅没有帮我行卷,还在少韫面前污蔑我,你说我为什么要待他一如既往?”高君遂俯视薛诰,嘲讽道,“你太蠢了,薛诰。你想归咎于自己,借此来让我愧疚,让我念在友情对你网开一面?不会的,我只会觉得你傻。”
薛诰忽然对天大笑。
“你笑什么?”
“你不相信世上有纯粹的情谊,可你竟然……一直想拥有。”薛诰笑着摇了摇头,掩面扶额,深呼吸,说出了这辈子说过最伤人的话,“少韫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可你竟然妄想能和他……高君遂,我觉得你更可笑。坏事做绝,天不佑汝,如何还敢要人垂怜?天必丧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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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背着温兰殊,一路往北边走,她和卢英时都记得那句,十里之外有大军接应。
灌木丛生,一片漆黑,月光照不进密林,她只能闭上眼,摸索前行,依靠自己的直觉,一路向北,因此绕开了很多岔路。
行至一处山谷,她闭上眼,感觉到了周围的风吹草动。
倒也不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主要是她真的听到了马打响鼻的声音。
伏兵,还是接应?
他们一路跑了十里地,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更何况她还背着一个人。于是,她把温兰殊放到一边的灌木丛中,观察四周,“卢公子,我们可能已经被包围了。”
卢英时暗道不妙,“宁愿战死,我也不投降。”
“我把公子藏好,我们一起出去对付那些人。”夜晚下,红线的红衣红裤不是那么显眼,她砍下几棵树枝,把温兰殊掩埋起来,卢英时也帮她,很快,温兰殊就被草木遮盖,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公子。”红线难得抹了抹泪,“你以后要好好的,醒来就去找大姐姐。”
“红……”温兰殊浑身疲软无力,刚刚在红线背后颠了许久,原本就一点力气也无,现在可以说是濒临昏死,“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呀,公子,要不是你救我,我还在山里烤野兔呢。”红线吸了吸鼻涕,“我现在哭成花脸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我做点心的法子埋在你宅子后院的石榴树下,你回去记得打开看看,想吃了就自己做。”
卢英时也有些悲凉,“十六叔,我也去了,我们引开追兵,你就在这儿不要动。这里很隐蔽。”
“你们……”
卢英时和红线对视,两个小孩并肩携手朝山谷走去,与此同时,山风阵阵,吹在两个人耳畔,他们手里提着刀剑,准备好应对接下来的攻击。
山路崎岖陡峭,他们抱了死志,哪怕力战而死,绝不跪着求生!
下一刻,山谷两侧蹭蹭冒出好多炬火,好似海洋一般,将他们包围。红线心跳一滞,全然没想到,伏兵有这么多!
暗夜里潜伏已久的衔枚兵士此刻在草丛中纷纷探起头,巍峨山峰犹如铜墙铁壁,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十足,令人窒息。
突然天空一声鹰唳,展翅高飞的鹰在山谷间盘旋片刻,随即落到了其中一名将领的身上。将领曲着胳臂,鹰爪勾着他的臂缚,落下几片雪白的翮羽,而后火炬围了上来。
那个人是……红线快哭出来了。
“大帅!”卢英时大喊,“你……你来啦!”
萧遥噗嗤一笑,从山坡上策马而来,“早先傅海吟给我传了消息,说子馥要出京,我那时候就觉得不对,就让权指挥使先去幽州,自己亲自带兵来接应子馥。如今看来,果然,铁关河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公子在那儿。”红线拉着萧遥走到自己掩藏温兰殊的地方,扒开枯枝,在一地狼藉里,露出了昏昏欲睡却努力睁着眼皮的温兰殊。
“子馥。”萧遥掸去他身上的叶子,这一幕极其滑稽可笑,萧遥还以为他们再次相遇会在什么隆重的场合,没想到竟然是在山里,温兰殊身上还有好多尘灰,“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