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永远不会厌倦一样。
像海浪一遍遍地舔舐礁石,他们吻着对方,用某种缠绵又灼烈的视线描摹对方的眉眼。
对方的样子明明已经深深刻进他们的心里面,闭着眼睛也能描画出来,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够。
两个人穿着那么严正的军装,就坐在礁石堆上,靠在一起,厮混过漫长的时光。
静谧的天之涯海之角,生出一种奇异的矛盾感与和谐感。
海面上一轮夕阳缓缓往下降,落进海平面以下。
橙红色的夕阳光彩映在粼粼的海面上,勾勒出两个人的模糊轮廓,给他们镀上一层茸茸的橙红色金边。
顾风祁突然转过头来,他的视线和夕阳一起落在时亭州脸上。
时亭州迎着夕阳的光照,望向顾风祁的眼睛。顾风祁的眼神让他一颗心都收紧了。
那是一种深情到近乎展露出痛楚的眼神。里面有太浓的爱恋和太深的纠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他们的前程,他们的使命,他们的信仰,都早已连在了一起。好像两棵树在地面以下纠缠在一起的根系,随着两棵树的生长,两棵树愈发枝繁叶茂,它们也愈发同气连枝。
顾风祁看着他,对他说爱他。
紧绷的心脏一点点放松,舒展,充盈。
脚边海浪起伏,涨起又退去。夕阳继续一点点往下落,一点点被深紫色的海水吞没。
时亭州看着顾风祁的眼睛。长久地,同样深情。然后他也说爱他。
耳畔是浪涛声,浪涛声之外还有别的声音响起。
是歌声,遥远而悠扬,触不可及。
是最后一抹夕阳的色彩,亦是海市蜃楼,是阳光中上升的透明泡沫的质感。
那是鲛人的歌声。
虽然在那之前没有人曾听过鲛人的歌声,但是时亭州笃信,那就是鲛人的歌声。
时亭州知道顾风祁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对于这两件事情的笃信都毫无根由。
只是时亭州愿意相信,那是来自从未谋面的鲛人的祝愿。
关于永恒,还有不朽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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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外间的大门被人强力踹开,守在外间,正坐在椅子上打着盹儿的督察组士兵被惊了一跳,“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里是督查室,闲杂人等不得乱入!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那名督察组士兵看见来人肩上的军衔以及他黑沉的面色,就噤了声,让到靠墙的那一边默默站好了。
来的是个上将,不是他一个军阶只是区区上尉的督察组小兵可以拦下来的。
“他在哪儿?”阎潇脸色很难看,走到那名督察组士兵面前,尽了很大的努力才没有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抵在墙上问话。
“报、报告长官,”督察组士兵被阎潇的眼神慑的磕绊了一下,“这里是督察组,您不应该就这么闯进来的。而且这是有关环塔安危的事件,您应当也是无权过问的。”
阎潇笑了,那笑很冷。只有当一个人被他最信任最在乎的东西伤透了心,才会露出这样冷的笑容来。
阎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揪了督察组士兵的领子,把他抵到墙上,咬牙切齿地凑近他。
“你们对他用刑了是不是?你们知不知道他身上有伤?是269年在穹顶的时候落下的。”
“他打了两针你们给的激化药剂,从此之后连跑五公里都要喘。”
“他守住了穹顶一线最薄弱的地方,代价是被两颗坚甲弹打穿胸膛。”
“他在那一场战斗还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哥哥。”
“现在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他的?这样对待一个帝国的军人?对待一个帝国的功臣?”
阎潇的声音很低,他甚至自己都能听见自己胸腔深处轻微的战栗。
那名被他揪住衣领的督察组士兵也在微微战栗。他并不敢看阎潇的眼睛。他低下头,眸中似乎划过某种类似于愧疚的情绪。他开口,轻声道,“对不起,长官,但是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