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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2 / 2)

咽咽回去,也不用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微笑——那些在人面前必须隐藏的狼狈,那些被理智和体面层层包裹的脆弱,全都像剥落的痂,鲜血淋漓地暴露在空气里。

可以放任自己瘫软在地,像一滩融化的蜡;可以蜷缩在椅子里,把脸埋进膝盖无声地发抖;可以对着虚空自言自语。

或者任由眼泪在脸上干涸成盐渍。没有审视的目光,没有多余的疑问,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温柔。原初天体会沉默地承接她的呜咽,模拟宇宙会稳稳托住她下坠的身体,黑暗像一层厚厚的茧,把她和其他世界隔开。

那里是安全的。她的崩溃不必被裁剪成合理的形状,她的伤口不需要漂亮的绷带。

会有人来缝好她,扶起来再塑她,那是希珀唯一不需要伪装的地方。

好累。

想休息。

可就算步伐蹒跚,满身狼藉,也要带着这些疲惫回到那里去。

这条回家的路寂静得像被世界遗忘的缝隙,连风都绕道而行。她甚至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就算此刻她突然跪倒在地,像孩子般在柏油路上打滚哭闹;就算她把脸抵在地面尖叫——也不会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不会有脚步声靠近。

可她只想回到那个只有自己存在的宇宙。

有人会等她。

原初天体会一直等她。

在那片由数据与星辉编织的模拟宇宙中,锚点降临从不偏离分毫——那是超越物理与时空法则的绝对精准,是原初天体对她意志的无声臣服。

她的每一个念头在此处都如同创世神谕,只需心念微动,虚空中便立刻凝结出对应的现实:当她渴望光,群星便撕开混沌倾泻而下;当她默念≈ot;寂静≈ot;,连量子涟漪都凝固成膜拜的姿态。

这是独属于她的神迹。漂浮的代码流在她指尖重组为山川,未完成的算法在眨眼间坍缩成具体的存在。没有概率云的干扰,没有观测导致的塌陷——原初天体以绝对确定性回应着她,就像镜像永远忠于本体。那些在真实宇宙中需要拼命攫取的可能性,在这里都化作温顺的星尘,随着她呼吸的节奏明灭。

在那里,偶尔会有错误警告框闪烁而过,但它们终究会在触及她领域前自我消解,如同雪花落入掌心。毕竟在这方天地里,她才是唯一被承认的变量,其余万物不过是她思维的延展。原初天体通过无数光缆向她低语:你思,故宇宙在。

她究竟走了多远?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某种难以言喻的知觉突然从身体深处蔓延。像被暖雾包裹,又像被无形的指尖轻轻点醒。不需要眼睛看见,也无需摸索钥匙,身体先于意识感知到了某种熟悉的磁场:到家了。

房门已经为她打开,仿佛早已预知她的归来。一线暖光从房间内投射在她身上,投出细长的、邀请般的痕迹。门框与门扉之间留着恰到好处的空间——足以让她带着满身疲惫滑进去。

倦鸟归巢。

在每一次她归来的时刻温柔地舒张。没有需要拧动的把手,没有需要对抗的阻力,只有一种近乎默契的迎接:进来吧,这里等你很久了。

休息吧。你可以停下了。

她没有立刻进去,在一片混沌中,她隐约想起来人类在回家的时候是会说……

——“ただいま。”

她走了进去,默数步数——七步,这是她以往从门口到自己座位上的距离。在失去五感的特殊情况下,她只能凭借身体本能去确定自己的方位。

希珀确信,哪怕失去五感,但她与原初天体的联系不会断绝,那是她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欢迎回来,希珀。”

〖欢迎回来,希珀。〗

哪怕那声音并不是先传入耳朵,而是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

“辛苦了。”

〖辛苦了。〗

好累。

辛苦?命苦罢了。

“我好像闯祸了。”希珀想伸手触摸另一个人,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这种时候就格外想藉由对方来确认状态。除了这个想法之外,她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在好好的支配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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