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怀夕手臂上的伤口有些狰狞,但已经经过了几日,伤口上结了痂,大夫换了药粉,重新包扎好。
但手心那道伤口还很新,又深的见骨,皮肉紧紧沾在纱布上,大夫轻轻一碰,睡梦中的怀夕疼得直皱眉。
宋承云竭力让自己平稳,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额角疼出的汗水,不厌其烦地在怀夕耳边哄着她。
可他性子方正,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
“夕儿别怕。”
“夕儿乖。”
“很快就好了。”
而怀夕每呜咽一次,他的胸膛就颤痛一次
才华艳绝的状元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语句是这般匮乏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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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夕这一睡,就整整睡了两个日夜,期间不吃不喝,连宋承云一小口一小口强喂下去的药,也吐了大半出来。
大夫每日来几次,最后一次来,说脉象稳了许多,但宋承云紧蹙地眉头还是松动不下来。
大夫走后,他在床沿坐下。
小小的人儿裹在厚厚的被褥里,雪肌黑发,从前粉嫩活力的脸庞如今一片苍白,连睡着都要轻轻皱着眉。
从来静不下来的性子,如今却能几日几夜躺着不动。
宋承云都能想象她醒来不满埋怨的神态
怀夕睡得冗长,却极是不安,中间发了几次热,呓语不断。
宋承云只能拉着她未受伤的手一遍一遍安抚。
煎药,喂药,煮水所有他都亲力亲为。
宋承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失去怀夕,如今失而复得,却更是战战兢兢。
他自小读书,无一师傅不夸赞他灵根天成。他读金刚经,里头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他不过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很早之前,他便察觉到自己对怀夕异于兄妹的情意了。
王老太师常常夸他端正持重,可谁知道,他心里藏了多么荒唐背德的想法。
一开始,只是因她的靠近而窃喜。
后来,看到她对别的男子笑,他便忍不住心头的怨怒。
可妹妹不是他的附属品,她是活生生一个人,她有权利决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过什么样的日子。
对谁笑,为谁哭,统统不是他能干涉的。
她将来会嫁给一个她心爱的男子,若是她愿意生孩子,那她的孩子或许也会承袭她同样动人的眼眸。
他只是哥哥。
只能是哥哥。
震惊,抗拒,无奈,接受
他以为他可以忍受的。
他向来的修身法则说到底,就是得失相伴,顺其自然。
可是没想到,自己有一日这般执着于生死,会颤抖地,去探一个人的鼻息
所有的坚持和告诫,所有不可言说的心思,只要靠近她,全部不适用,通通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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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再次黯淡,浓稠的月影爬上树梢。
高热退了之后,怀夕又睡了半日,在三更的梆声刚刚响过后,她的眼眸终于睁开一丝细细的缝隙。
屋内有淡淡的光亮,足够她看清床沿闭着眼眸假寐的人。
“哥哥。”怀夕的声音沙哑地仿佛磨过粗粝的沙。
一声低低的呼喊,闭眼假寐的宋承云立马睁开了眼睛,俯身来看她。
软骨散的药效褪了大半,烧也退了,可因多日未进食,人还是有气无力,但怀夕已经感觉整个人无比地精神。
精神一来,肚子便开始呱呱叫
“坐起来?”宋承云俯身过来,声音很是轻柔。
怀夕点头。
宋承云便弯下腰,将手送到她颈下,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动作轻柔将她扶坐起来。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宋承云显然也听到她肚子的声响,“等会再喝点粥水”
“嗯。”
怀夕不知道三更半夜,哥哥是去哪里端了一碗粥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