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姜淑怡在信件上留的地址,这已经不是唐斯第一次来,打从在安岛落脚后,她时不时就到这来看一看。
可惜姜淑怡信件上对于这地方的描述,早就物是人非,她说这里一排白色的小房子,对面有棵参天柳树,柳树旁边还有口水井,天气太热,她们就会往水井里扔上几个大西瓜,等上一两个小时,就把西瓜再捞出来,那样的西瓜吃进嘴里,满口都沁着冰甜。
但唐斯此刻就站在她说的这个地方,没有一排白色的小房子,只有林立的高楼大厦,对面也没有参天的柳树,只有一座繁华的商业街,柳树旁边更加没有水井,来来往往的人流不息,车流拥堵。
唐斯没办法体会西瓜扔进井水之后的冰甜,她感觉到的只有密不透风的钢筋丛林。
或许姜淑怡是在吃西瓜的时候,坐在柳树的阴凉下,写的那封信又或许是靠在那排她口中的小白房旁边,蹲在某个角落里写的那封信又或者她在自己的房间里
各种画面在唐斯的脑子里浮现但却都是模糊的。
姜淑怡始终活在这些信件里,从来没有过具体。
唐斯把头仰起来,莫名有想流泪的冲动。
我们活在这个人世间,世上一分一毫的变化,都可以轻易的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这个人间连我们的死活都不关心,又怎么会去怜悯那一点点世俗的情爱?
一个没有神明的世界,也许自欺欺人才是行事之道。
路上她接到唐柳颐的电话——
“还剩下一个月?是现在就回来?还是想到等到最后希望彻底破灭再回来?”
唐斯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顶点,一听到唐柳颐说的话,像刺一样又捅过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密密麻麻千疮百孔。
“希望破灭的不是我,是外婆你有本事别跟我说这些,你去跟外婆说啊,去跟她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姜淑怡这个人,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急了?你急什么?你信誓旦旦的要去找人,偷偷摸摸谁也不告诉,就一个人跑去安岛,这希望难道不是你给老人家的吗?现在找不到人了,你就急了?当初但凡你多考虑一点,今天也不会成这个局面!”
唐柳颐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唐斯是她脚下的贱\民。
她以暴君的姿态去伤害比她弱小的人,根本体会不到别人的拳拳之心。
“妈你爱外婆吗?”
“你爱你自己的母亲吗?”
“或者我该换个问法,你爱过谁?”
“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也别以为全天下只有你有爱你懂爱。”
“爱从来都不是任性妄为,爱的背后是责任和义务。”
说完,唐柳颐就把电话关断了。
一转身,却看见唐瑾站在后面。
“妈”
“又和斯斯吵架了?”
“没有。”
唐瑾叹声气——
“你说你们母女,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你是想她了才给她打的电话,说不到两句就吵起来,你这电话不是白打了?”
“可能上辈子是仇人了,要不然这辈子怎么能做母女。”
“那我和你也是仇人?”
唐柳颐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尖猛地发酸起来,可她一向要强,即便是对最亲近的人,也不愿露出柔弱的一面。
梗了梗喉咙,硬是把眼泪又逼退回去。
“妈人还在找,您别着急”
“我都一把年纪了,没什么看不开的,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知足了。”
“她我也想得开,实在找不到,就权当这辈子无缘无分了”
——
这边,唐斯都被唐柳颐快要气晕过去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唐柳颐都可以不等自己反击,就迅速关断电话,她也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要听她把自己训的狗血淋头,等她先挂电话,而不是在她刚开始发飙的第一句就先挂断?
莫非是血脉关系的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