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稀稀拉拉地走了一大半的人,只剩几人留守。谢辞一直坐在那里,冷色的电子光倒映在他眼底,他不笑时,显得薄情冷淡,此刻再添了几分疲意,更显得不耐烦。
豆浆的香味慢慢地传来,腻得胃里一痛。谢辞皱眉抬眼:我说了,不用给我
话说了一半,抬眼却瞥见白大褂的一角。林湛站在他面前,右手拿着一杯打开的豆浆,上面还插着吸管,镜片后的眼神依旧淡淡的,顶灯的光落在瞳孔里,也像是水里飘着的碎冰渣。
谢辞放下电脑,单手揉着后颈,后脑靠墙,闲散地挪了挪腰:林医生特意大驾光临,用自己的早餐来膈应我。真就讨厌到这种地步了?
林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谢辞,看他一夜过后的狼狈。又是收垃圾、又是装设备,把一个体面生意人的下颌都磨出了淡青色的胡茬。林湛没有想象中报仇的愉悦,反而充盈着隐约的怒意:为什么不吃饭?
谢辞有点嫌弃地望着豆浆:闻着恶心。
哦。
这话倒是符合谢少爷的品味,这种平民产品大抵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林湛当着他的面,吸了一口豆浆,嘶,带着极轻的哨音,颇有种示威的意思。
谢辞忍不住笑了一声。
用这种可爱的报复手段来勾引人,林湛到底是想欺负他,还是被他欺负?
不是说闻着恶心?见谢辞一直盯着他手里的豆浆,林湛以为自己成功挑起了谢辞的食欲,挑食就得饿着治。
对面那双湿润的薄唇还在不知死活地翕动,谢辞眼底的笑慢慢淡了下去,眼神逐渐起火。喉结缓慢地下滑,像是饿极了的困兽:这倒,没错。
林湛确实成功勾起了他的食欲。
挑食治不治得好另说,但他确实饿了很多年,迟早得有人为此负责。
闭了闭眼,谢辞生硬地收回视线,随即略显烦躁地抱起电脑,在键盘上敲下乱七八糟的代码,一眼就被看出来是在假忙。
林湛终于放下了豆浆,皱眉说:知道什么是资本家的自我感动式付出吗?把技术交给技术人员就好,别在现场捣乱,说不定机器调试得更顺利。
听着像讽刺挖苦,目的却是让谢辞快点回去睡觉。
林湛不会承认自己的话外音,而谢辞即使明白却也选择假装不懂,边敲打键盘边轻笑。
没错,我确实不喜欢钻研,但优点是什么都懂一点。林湛,我们七年同学,你是怎么做到对我毫无了解的?
我们没那么熟,谈不上了解。只能算认识。
林湛坚决划清彼此的边界线;而谢辞对此并没有任何异议。
身后,云越的技术员三两结队地回来。林湛也不方便再留,起身告辞,路过戚意舒时,看见她手里拎着一盒包装精美的粥。粥品细腻,肉与姜丝分明,隔着透明包装也能看得清晰。这样的精品显然不是来自于食堂,不难看出戚意舒对谢辞的用心。
可林湛记得谢辞是不爱吃葱姜蒜的,怎么她偏买了姜味最浓的鸡丝粥?
林湛只犹豫了片刻,便又释怀。
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谢辞,这些片面的观察,也并不代表对方的喜好。况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是会变的他牢记的曾经,或许只是谢辞可以随便丢下的过去,不值一提。
白大褂的背影离开,谢辞终于疲倦地靠在墙上。他接过戚意舒手里的粥,随便扫了一眼,丝毫翻不起任何食欲:不想吃。
戚意舒替他拆掉塑料膜,把勺子塞到他手里,秀眉紧皱:上次那个中医老师傅说了,姜能缓解肠胃不适。医院里没地儿给你煎姜水,别再挑这挑那。
你怎么跟钟涵越来越像了?
谢辞半是打趣地喝了一口,却猛地蜷了腰,忍着一声闷哼:嘶。
电脑翻倒在腿边也来不及管,他草草地翻出胃药,干吞了一片,却因为长时间没吃东西而更刺激,只能背靠着墙缓过最疼的一阵,冷汗又起了一层,碎在前额。
戚意舒立刻挡在谢辞身前,帮他遮住一瞬的失态,又脱下带着体温的大衣毫不避讳地给他盖上:还不打算回去?
谢辞按着胃,神色倦怠:境程第一次带队,我得留下,替她压一压场面。
嗯,第一次,总是很困难。大概是想起了曾经的她和他,言语里留了太多的眷恋,沉默了片刻,却又话锋一转,不过,你不需要像维护我一样维护她。境程很好,勇敢心细,非常聪明;但她真的需要尽快把队伍撑起来抓住时机,越快越好。
戚意舒低了头,藏起眼角染着的不舍。她把电脑递还给了谢辞,又从背包里取出薄薄的淡金色笔记本电脑,坐在他身边,凝神望着仪器参数。
软件交互界面很陌生,并非隶属于cloudwave a1或是s1。谢辞知道她骄傲,怕是这几周也在熬夜研究新程序,不想被人嘲笑自己的技术过了时。
phia。
对不起。
戚意舒很少听见谢辞这样诚恳的语气,略意外地转头看他: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