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想哭。
可是在他爹面前,他又不好再哭了,怕他爹又骂他没出息,只得努力地憋着眼泪。
白升说:“二公子是个厚道的主子,你要记得他的恩。”,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松云打开来,里面是阮珩说的那件玉器,是一个白玉雕成的小兔子。
松云抹了抹蓄着泪的眼睛,才认出来了,那是个羊脂玉兔子,是阮珩小的时候,魏氏送他的生辰礼,阮珩很珍爱,平日用来镇纸的,一直都是它在他的书桌上,如今,这个兔子是松云的了。
松云抱着兔子,忽然又看到,盒子底好像有个纸条。
他看了看白升的脸色,白升显然也看到了那个,不过没说什么,望向别处去了。
获得了他爹的默许,松云才把那个纸条拿了出来,展开,上面是阮珩的笔迹,但是没有落款。
也是短短两行字:“阿云:你如今大了,要懂些事了,书可以不读,但字究竟要认全,镇纸是给你用的,不是顽的。你素来糊涂懵懂,遇事要多听人言。保重勿念。”
原来阮珩这种时候还不忘了叫他认字,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通信了,还要说他笨……松云想了想,不知怎的就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以后再也没有人会逼着他读书认字了……松云想,阮珩好硬的心肠,竟然就这样干净利落地不要他了。
松云都知道阮珩是怎么想的,即便阮珩心里想要自己,他也不会要的,他不想让自己过上魏氏一样的日子,为人妾侍一辈子,这么一想,松云又觉得委屈得不行,泪落如珠。
白升看见自己儿子这副样子,也沉默了半晌。
不过,松云伤心了几天,也就没有再悲痛了,就像每个人童年的玩伴,总要到时间就离开一样,松云虽笨,也知道星儿说的是对的,谁也不能陪谁一辈子,机缘过了人就必然分散的。
只是时不时想起阮珩,想起他的好,想起他们从前那些欢笑来,松云心中还会觉得有些寂寞,有些闷闷不乐的。
留给他伤心的时间,确实也不多,很快,他就要给太太选看了。
又过了几天,听说大公子的亲事多半是定下来了,老爷没拗过夫人,要将大公子嫁到江左总督家去了。虽然三书六礼还早,但两家的长辈已经频繁地往来起来了。
嫁妆什么的都可以往后说,眼下最重要的是人。
从前大公子的心腹,最得用是竹霜,分化成乾元后显然不能跟他,若要跟着也是配个媳妇作为陪房带走,大公子贴身的心腹,还缺好几个人呢。尤其是可以将来扶作侧室,帮他生儿育女的,更要精挑细选,为此,大夫人将自己的母亲都从娘家接来掌眼了。
正式选拔的前几天,就有个姓吴的管事嬷嬷下来看人了。小石巷里有坤泽儿女的人家,吴嬷嬷挨个都看了一遍。来松云家那天,白嬷嬷把松云塞在屋里,自己先出去,给那管家塞了些银钱。
“我们家的最近是病了,恐怕过了病气给太太。”白嬷嬷说。
那管家嬷嬷是太太身边的心腹,平日就是铁面一般,并不留情,因此没有收白嬷嬷的银钱,只是说:“病与不病也不是咱们做奴婢的说了算的,得要让主子看过了才算数。”
白嬷嬷也没办法,只得让松云出来。
松云的确有些蔫蔫的,但还是不大有病态。许是松云往日实在太健康了,底子好,因此熬油似的熬了几天,也没见憔悴多少,就只是眼睛没什么神气,多半还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
“这不是好好的吗?”那吴嬷嬷便说。
白嬷嬷正要解释,吴嬷嬷并未给她开口的机会,便道:“得了,晚上给他洗个澡,梳洗整洁了,明天头上不许有虱子,不许散乱着头发,穿得齐整些,但不许戴首饰,早上不许吃饭,今天也不准吃味大的东西,辰时前必须带到二门,若迟一刻,太太怪罪下来,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