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将死之人了。
刘备暗叹一口气,揾干眼泪,将手里的纸细致地折叠好:“你把这份表文收好,注意防虫防潮,不要有所损坏。”
秦琢郑重地应了声是”。
“孔明……孔明当真死了吗?若是他也和我一样,如今又身在何方……”刘备喃喃自语,身形都伛偻了几分。
秦琢答不上来,在场也没有人敢接他的话。
刘备闭目,长吐一口气,猛然睁眼,目光如电如炬。
他越过秦琢和东方介,看着在远处当木头人的秦思悯和苏颦。
“方才我听到,那个苏护卫说,蔡彬要造反了对吧?好像还是个丞相?”
刘备年轻时师从东汉大儒卢植,不爱读书,喜欢逗狗纵马,常与豪爽之士结交往来,《蜀书》中说他“弘毅宽厚,知人待士”,但一个谥号为昭烈、庙号为烈祖的皇帝,怎么可能是个怯懦之人。
事实上恰恰相反,刘备的性子恐怕要比他三弟张飞还要暴烈。
此时此刻,他咬着牙,眸光森冷,一字一顿道。
“这种人,也配当丞相?”
…………………………
蔡彬负手而立,眺望远山,苍翠的颜色在他眼里融化,化出了满目阴毒。
饕餮翘着腿,吊儿郎当地歪在矮桌边,桌面上还堆着一大撂食盒。他勾起手指敲着桌,有一下没一下,看起来有点不耐烦。
“喂,蔡清儒。”饕餮脸色不妙,“你的人就这么没用?我都把少昊之国的通道画给你们看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把人找到?”
他拎起空食盒晃了晃,又随手丢下:“像你这样的下属,若是放在当年,早就被我一口吃掉了。”
蔡彬同样心里窝火,但他这火气可不敢对饕餮发。
他道:“大人稍安勿躁……”
“得了得了!”饕餮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别费心思找借口了,没用的东西。”
他掸了掸衣衫,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微眯的漆黑双瞳里闪过一道金光,随后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不用再找他们了。”饕餮的语气慢悠悠的,“你看,他们这不是过来了吗?”
蔡彬大骇,感觉一股凉意冲上了脊背,惊得浑身汗毛倒竖。
于是他果断地侧身一闪,但见灰尘弥散,而自己原先站立的位置上,留下了一条数丈长、数尺深的裂缝。
蔡彬摸摸左臂,发觉袖子也被狂风撕裂,只剩一块碎布挂在那里,晃晃悠悠,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谁!藏头露尾之辈,出来!”
他目眦欲裂,双眸充血,眼珠里迅速蔓延上一片猩红。
看见蔡彬如此做派,饕餮啧了一声,露出似笑非笑的讥讽神情。
蔡彬环顾四周,同时他的皮肤表面逐渐显现漆黑的纹路,冒出一股股淡淡的黑烟,缭绕在他的身旁。
“来的人不少嘛……”
他迎风耸了耸鼻尖,忽而盯住了某个角落的树丛。
“在那里!杀了他们!”
蔡彬一声厉喝,他身后的随从闻声而动,四个人竟化出了数十个影子,掏出藏在身上的剑、刀、笔、扇,从各个方向朝蔡彬锁定的树丛攻去。
蔡彬不愿让人知晓饕餮的存在,又不敢孤身面对饕餮,因此背负肩舆的轿夫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死士,实力高强且忠心耿耿,只要是蔡彬的命令,就算让他们自尽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四人未至,杀气已然铺天盖地。
这时,草丛中轻轻巧巧地跃出了一个人,那人身段婀娜,姿容美艳,正是长定公主的亲卫苏颦。
苏颦不慌不忙,将一只手放到嘴前摊开,噘起嘴,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香风席卷,浓郁的香气染上了死士们的衣衫和兵器。
死士熟练地掩住口鼻防止中毒,招式一变,但攻势未减,四种武器,从四个角度几乎同时落在了苏颦身上。
然而这一击不像是打在了血肉上,更像是砸进了一团水里,即使一开始砸得水花四溅,待水面平息后,也无损其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