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逐云生出些许笑意,刚想再开口。
不远处,南涛成轻轻“哎哟”一声,一拍大腿,赶忙跑来:“孩子!你跟我说啊,我现在就下楼给你再买一份!”
造孽啊!
多么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啊,见义勇为,又有高尚情操;都这样了,他连饭都没让人家吃饱。
喻逐云扯了扯唇角,笑不出来了。
“……不了,谢谢叔叔,我真的够了。”他赶忙拦住立刻要往楼下冲的南涛成,两人在门口牵扯起来。
南晴呆呆的,赶快跑过去。一通劝说完南涛成才打消了念头。
顾嘉禾与顾梅芳聊完天,终于平复好了心情,注意到了这里的变故,她不自觉地投了视线。
传闻里可怖的青年,站在继兄的身边。
五月的天气,夜晚竟也会这样温柔。
……
顾梅芳的小腿过了两日就做了手术,脑震荡也在渐渐地修养恢复,她身体上所受的伤并不致命,过段时间便可完全治愈。
警方正在调查那天店里发生的事情,嫌疑人一共三名,顾宇彬,吴德兴,以及吴德兴的朋友王建。
事情跟南晴猜的差不多。吴德兴跟顾梅芳离后,分得了家里的大房子,很是潇洒挥霍了一阵子,然而他坐吃山空,很快就捉襟见肘。这时他的朋友王建不知从哪儿得到了内部消息,知道宜中门口那块在一年内要开发,到时候门面店拆迁会分得一大笔钱。
王建知道吴德兴和顾梅芳是夫妻,想接着这层关系去接近顾梅芳,并承诺会在事成之后给吴德兴一大笔佣金。
吴德兴心虚,也不敢告诉王建自己早就跟顾梅芳离婚了,只能去联系跟自己亲近的儿子。
恰好他儿子是个吃里扒外,又自认被母亲和一家人虐待,毫不犹豫地投诚,声称自己无论如何,就算去偷房产证,也会将这间门面给自家亲爸爸弄来。
那天他们一块去店里,顾宇彬便是先缠着顾梅芳说这件事。
可他不知道,顾梅芳已经被南晴劝过了,绝不会动卖房的念头。
那时店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任何客人。
厌恶、自私、嫉妒、愤恨交织,顾宇彬起了歹意。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的妹妹今天竟然在后厨,而且玻璃门外,喻逐云就站在不远处。
没什么比亲眼见到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亲儿子要谋害自己,更伤人的事了。
顾梅芳彻底寒了心。
她不会同意卖房,更不会原谅顾宇彬。
阴差阳错之下,南晴曾辗转反侧也不知该如何揭穿的顾宇彬,就这样可笑地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早餐店暂时关门了,顾梅芳做完手术还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于是这几天,顾嘉禾和南晴都暂时没有去上学。南涛成忙于奔走这件事,他们俩则交替着照顾开解顾梅芳。
南晴不学文科,也没有学过法律,只是去网上查了资料。
顾宇彬在店内的行为,其实不是简单的故意伤害罪,而是蓄意谋杀未遂,或许要面临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但他还差一岁才成年,与顾梅芳的关系又是母子,如果有个好律师辩护,也许并不会判这么重。
无知无觉间,时间已然过去了十天。
翌日便是五月二十一号,小满。
南晴的生日。
第49章
五月中下旬的宜城多雨。入了夏, 天尚未大热。田野里的麦粒将满未满,将熟欲熟。蚊虫却已复苏,无比恼人。
南晴把顾梅芳病房的玻璃窗拉开了一条小缝, 将纱窗轻轻合上。房间内立刻吹过一阵清新的风, 驱散了闷热的气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花露水的香味。
然而床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只呆呆地看向防盗网。
顾嘉禾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铺设好了小桌板, 又贴心地摆好了勺子筷子和餐巾纸, 低声唤道:“妈,吃点东西吧?早上爸爸刚去菜场买的活鸡, 煨了好几个小时。我在里面下了些面条,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浓郁鲜美的汤里放了西洋参和白芷,味道鲜美, 令人食指大动。顾梅芳明明已经一两天没吃东西了,但却好像感觉不到饿似的,动也没动。
“妈,你尝一口吧?”顾嘉禾锲而不舍。
顾梅芳依旧没开口。短短十天,她却仿佛老了好几岁, 打着小卷的棕色头发凌乱邋遢地搭在脸颊上, 隐隐可见其中的白色。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有些皱褶的眼皮半掀不掀,显得瞳仁分外浑浊。
顾嘉禾情不自禁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那些方方正正的铁栅栏仿佛是另一种监狱:“这个姿势躺了很久了吧, 要不要翻个身?一直不吃东西补充营养,身上也会越来越疼的!”
少女的语气相当焦急,已然忍无可忍。
南晴垂下眸,没插话。他知道顾梅芳在想什么, 也许是在痛苦,也许是在后悔,更甚至是在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