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 方才还哭闹不止的小宝宝,居然当真安静下来,合眼睡了起来, 呼吸均匀。
云知年将宝宝交回到婆子手上。
裴玄忌便趁热说道,“二姐你瞧, 小慈也很喜欢年儿呢!”
裴定茹脸色依旧有些沉。
云知年明明动作极是温柔,被裴玄忌夸奖后还似是生出了些微的赧意, 更显缱绻。
可那双柳叶形状的细长双眸实在是生得太过漂亮了, 淡茶色的眸光在阳光下细碎轻闪, 像极了摄人心魄的精怪。
也怪不得裴玄忌会被云知年迷成这般失心失智。
她也是前不久才从狄子牧口中得知, 原来两年前,裴玄忌就是为了这个太监同当今圣上打赌,惹得裴千峰大怒之下动用了家法。
所以,即便裴玄忌色令智昏,她也不能完全掉以轻心。
稍晚些时候,裴玄忌被裴定茹叫去准备迎接的马匹人员。
云知年则去见了柳廷则。
柳廷则便将那晚自己同裴玄忌前去军营却遭逢裴千峰拒绝之事如实禀告。
“看这老匹夫的意思, 是铁了心的要同钟氏站在一处了。”
柳廷则不无担忧。
若裴氏亦也投靠,钟氏可谓如虎添翼,后党壮大之下,干涉朝政指日可待。
这是柳廷则所无法容忍的。
“何出此言?”
“因为那晚, 有人比我们早先一步去到了裴氏军营。”
“裴玄忌说,那是钟逊的人。”
云知年点头。
“总之此事,你擅莫独自行事。柳大人,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据实相告。”
云知年正色下来,“陛下是不是也来到陇西了?你是陛下信赖的近臣,亦是百官之首,陛下离宫,合该要知会于你的。”
柳廷则神情略僵,旋即撇开视线,语气生硬地回答,“我不知道。”
柳廷则并不擅长说谎。
他如今官至宰相,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这份官位,是靠着云知年百般周旋设计而得来的,若云知年是个正常男子,若云知年亦在官场之上,若云知年要同他对立。
他定是斗不过云知年的。
他愿意为了云知年去做那些过往他最是不耻的小人行径,也愿意为了云知年升至高位,用手中权力与其方便,可骨子里的清高还是让柳廷则不能接受这样…完完全全成为云知年的傀儡。
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让云知年对他刮目相看,对他心悦诚服。
所以,他决心用自己的方式,来帮助云知年。
柳廷则向云知年瞒下江寒祁已至陇西的事实。
殊不知,云知年早有觉察。
云知年盯他良久,见柳廷则俱不肯相告,遂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了。柳大人…总之,你万莫擅自行事。”
话未说完,却忽然被执住手。
“我会帮你的。”
“年…”
柳廷则鼓足勇气。
可到底是个读书人,只这么一点简单的动作,脸皮便立时生了红,他想学裴玄忌那样无耻无赖地唤一声年儿,可话到口边,却怎的也出不来口。
这惊慌之下,手便握得愈加用力,云知年白皙的手背都被攥出了几道红印,“总之,我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的,你相信我。”
“好,我相信,柳大人,你先松…”
“云知年。”
柳廷则深吸一口气,“你不要同裴玄忌走得太近。裴千峰根本就不喜欢他的这个小儿子,你就算再如何讨…讨好他,他都帮不了你。”
柳廷则的话几乎是从臼齿中,一字一字含妒带恨吐出的。
“你觉得,我是在讨好他,利用他?”
云知年眸光一黯,旋即便毫不犹豫地仰头注视向柳廷则,脸上是不带有一丝温度的冰寒。
“难道不是…”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柳廷则似有些发惘,可这话已然说出了口,便是断然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了。
云知年讨好裴玄忌,侍奉裴玄忌,就是为了利用裴玄忌去争得裴氏的心,阻挠钟裴结盟。
原来,这就是柳廷则心中所想。
倒也不能完全怪柳廷则的揣度。
毕竟自己在他人的心目中,大概就是这么一个不知廉耻,为达目的手段下作的妖宦。
云知年自嘲撇嘴,心却没来由地一疼。
他还记得自己初见柳廷则的那一晚,柳廷则趾高气昂,骄矜自傲的模样,像极了年少时代,同他一起在学宫读书,还未遭受到侵犯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孪生弟弟,小景。
心中便也由此对他产生了一份亲近保护之意。
这些年,他为柳廷则,苦心算计经营,自是有自己的一份私心,但也实在是因为,官场如潮水,不进则会废退,更何况,柳廷则身为帝党之首,早已成为后党的眼中尖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