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沈慕时接过小厮新沏的茶,看余兰一眼:“你还识得君复诗词,不错。”
闻言余兰抿嘴微笑,喜道:“奴家最喜他那句,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1】。”
沈慕时饮过茶,徐声吩咐:“周管事,带她二人挑些合意首饰。”
“多谢大司马。”余兰抢在秦幼莲前头答谢,一副温顺模样。
周管事领人退去。
余晖渐淡,阮舒窈转眸看他,刻意支走秦幼莲、余兰,他应是有话要说。
“皇子殿下,令大理寺十日内,查出杀害陈夙之元凶。”沈慕时音色凝重。
她轻声问:“是不是太急了?”
两人对视片刻,沈慕时压低声音道:“此案关乎朝纲,即便给大理寺十个月,也不一定能查得清楚。反之,十日足够大理寺,给殿下交代。”
阮舒窈唇线微紧,目光悠然转向天际,悄无声色掩去不安。
三日后。
皇子督查陈夙案之事已在帝都传开,就连各府女眷也在密切关注。
因职务之便,沈家总能在沈慕时这儿,获得一手信息。
晚膳后免不了多问几句。
“这人死为大,先前不已验过尸,如何还要再验?”老太君深深皱眉。
“大理寺有新发现,为了佐证,多次验尸不可避免。”沈慕时答得恭敬。
“哎。”老太君长长叹气,捶了捶胸口,攥紧帕子拭泪,哽咽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们得空,多去陈家看看柏军。他就陈夙这一个儿子,平时不知多宝贝,白发人送黑发人,命苦啊!”
赵氏忙上前替她顺气:“母亲万千保重身子。”
阮舒窈眸低泛酸,黯然掩去视线。
勾起伤心事,老太君头晕得厉害,赵氏先扶她回屋歇下。
厅内只剩沈慕时、阮舒窈兄妹,他拨动炭火,光晕照亮面颊,显得神色愈发阴沉。
“兄长。”阮舒窈轻唤了声。
沈慕时未看她,折膝坐于官帽椅,只是相较先前的位子,离她更近了些。
“你说祖母,会不会怪我?”她开口问。
“怪你做甚?”沈慕时反应极快:“他为定远少将军,统领帝都安防,发现怪异之处自当挺身而出,此乃职责所在。若换沈某,亦当如此。”
阮舒窈微垂下轻颤眼睫,水泽潋滟眸底:“已过去三日,大理寺可有交言?”
沈慕时眉宇紧蹙,徐声道:“先前验尸,我亲自看过,他身上只一处伤口,无其他淤青,亦无中毒迹象,大理寺根据伤口位置,形状,深浅,以及常人不可辨的痕迹,演画出凶器,一柄极为罕见的短刃,刃薄锋锐,能轻易刺穿护胄,直入要害,刃缘特制倒钩,抽离身体时,周遭筋脉尽毁,血流如注。”
阮舒窈望向他坚毅侧脸,眼波澜动。
缓顿片刻,他舒开捏得哔咯作响的拳头,道:“这种武器在北国并不常见,凶手出招狠辣精准,一击攻破。陈夙自幼习武,能让他在一招之内毙命的人,实为罕见,武力至少高于他五个等级,即便是我,若想置陈夙于死地,至少也得数十个回合。自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有人用霸道真气控制住他,再刺人短刃。然此关键线索,始终没有进展。”
……
夜渐浓,月色如洗。灯火光晕里,二人在后院别过。
第七日。
晨曦初破,薄雾缭绕街巷。
大理寺开门时,地上正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眼窝深陷,长发散乱,落魄之色无比沧桑。
听见开门声眼珠子动也不动,冷声道:“我杀了人,来自首。”
“去通知刑部。”领头官差未敢懈怠。
通常此类案件以刑部、都察院为主,大理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男人抬头,目光直视官差:“我所杀之人,正是陈夙。”
辰时,大理寺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