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会儿得回家做饭了,你也回去吧。”大妈劝道,“这天凉,在外面坐这么久对身体不好,听姨的话,回家吧。”
顾晏津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留在这儿是为了陪他。
他顿了顿,很冷淡地道,“你不用管我,我想再坐一会儿。”
“这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多不安全啊。”大妈见劝不动他,就也跟着坐了下来,“我看你也不玩手机的,现在年轻人多爱玩手机啊,你在外面待这么长时间,家里人不担心你吗?”
顾晏津没什么反应,过了很久才说:“……我家里人不管我这些。”
他这句话音调和语气都很淡,可是透露出的意思却不寻常。
大妈看他呆呆木木的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缓不过神一样,她一时间也不敢多问,“那、那你这脸上的伤呢?”
顾晏津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还没碰到就被大妈打了下来。
“哎呀,别感染伤口了。”大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对半叠好的餐巾纸,抽出几张轻轻擦了擦他伤口边缘的污渍,絮叨道,“长得这么俊的一个小伙子,别破相了。”
顾晏津把手放下来。
他额角边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大妈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瓶矿泉水,拧开沾湿面巾后再继续给他擦。
虽然不是碘伏和酒精,但凉水碰到皮肉伤口还是泛出了轻微刺痛。顾晏津没有动,任她仔细擦着,每拿下来一次,那白色的纸巾面就沾上一团或紫或红的血污。
“是不是跟同学动手了,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大妈可怜道,“那人打你,你也打回去啊,打不过咱们就叫110,总不能站着白白挨打……哎哟,你看这伤的。”
顾晏津听到她说“同学”就想笑,但扯到嘴角的伤口,又把笑意收了回去。
“阿姨,我都三十二了。”
“哎哟,你都三十二了?和我儿子一个年纪,我还真没看出来。”大妈又好奇道,“那这是谁打得你啊?报警没有?”
“我爸、还有我哥。”顾晏津轻描淡写地落下这一句,又拒绝了大妈的擦拭,“我自己来就好。”
这话一落下,大妈表情瞬间变得很复杂,想说些什么但顾及着又说不出口。
“是我说了些混账话。”顾晏津把湿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淡淡道,“被打是应该的。”
“那也不能动手打人啊。”大妈不满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而且说难听点,你老子难不成是过世了吗,要叫你大哥来教育你,当父母的看到兄弟俩打成这样,也不拦的吗?太过分了!!”
顾晏津笑了笑,心想如果他还手,那么顾晓钟就不是在旁围观了,闫漪梅估计也会大叫着冲上来护住她儿子。
他没还手,大概是不想见到那一幕吧。
大妈叹了口气,“你在这儿坐一会儿,姨给你去买点创口贴,你不知道这儿风有多大,灰尘多着呢,别回头弄感染了。”
“不用。”顾晏津拒绝道,“我马上就走了,您也赶紧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
“哎呀没事。”大妈关心地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家里人不管你吗,你这会儿走,回哪儿去呢?回家吗?”
顾晏津没回答。
他本来应该编一个答案的,但是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多年没回首都,很多地方他都已经不熟悉了,而且现在手机坏了、他没有身份证也没有现金,只能先回家去拿东西。
但他要能回去拿证件和行李,也就不会在大吵一架后之身出走了。
大妈也看出了他的犹豫,热心地说:“你还有其他能联系上的人吗?如果没有,那你就跟姨回去,姨家楼下有个车库,前两年改成了房间,现在没人住,你在那儿睡几天也不碍事。”
顾晏津很快拒绝了。
“没事……有的,我有能联系上的人。”他迟疑了几秒,才道,“我能问您借手机打个电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