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历练的脸皮还是让他坚持着说了下去,“但是我们这次录取老师,是纯粹按照成绩来的,即使是夫妻,也不能随意换岗。”
“如果您的妻子实在不方便或者没有精力担任的话,可以由自己选择放弃,名额将会顺延给第四名。”
第四名瞬间精神起来了,冲着赵为民大喊:“为民,你要是实在心疼媳妇,不然就让她放弃吧!”
“滚犊子的玩意儿!谁说要放弃了!”
第一个骂开的居然是孙婆子,头发凌乱,脸上是红一道紫一道的血印子,但不妨碍此刻眼睛瞪得像铜铃:“当老师不比种地轻松,我们心疼她,就更该让她当老师了!我们不放弃!”
被吴建国踹得脚印还没拍干净呢,就已经开始说多心疼这个儿媳妇了,也是一点都不害臊。
吴建国也大声地叫嚷开了:“对!!谁说我要放弃了,我要当老师!”
被扇得像用沸水烫过的猪头的赵为民也含含糊糊地说:“对,我媳妇当老师。”
这会儿三人又众志成城团结和谐了。
第四名怏怏地退下。
一直装作摆弄鞋子的白寡妇终于把鞋子弄好了,面无表情地离开——一定要按成绩来的话,她得刀十来个人才能轮到她。
林信平也是一脸的失落。
校长看着团结一家人,嘴角抽了抽——真的不是很懂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嗯,要不说是一家人呢。
“那我们去公社一起去公社办手续。”
大队长还有事,故而叫老王去套牛车。
因为开头已经发生这么大的事了,办手续的那点小繁琐在众人眼中都不算个事。
一切顺利。
回来的时候,村里正在分煤面子。
——没办法,东北这嘎达的冬天实在是冷,零下好几十度了,要是不多准备点过冬的燃料物资,冬天会被活生生冻死的!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煤面子应该是秋收后就得拉来的,但最近东风大队是一波一波又一波,连带着公社政府和派出所都工作量剧增,拖煤面子的事就这样耽搁下来了。
好在现在也不算太晚,打谷场热热闹闹的,大家提着煤,兴高采烈地交谈着。
宋软单手拧着分给她煤,回到自己家里。
金花看见她手上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还以为她打到了什么好东西,嗷呜一声扑上来就要扯。
宋软顺手把它的虎头推开,因为摸了煤面子黑乎乎手在它的头上留下了一个手印。
金花成了黑花,呆头呆脑地看着她。
宋软没忍住,噗呲一声乐了出来:“去去去,我要活煤饼子了,你一边玩儿去。”
金花不死心地上前又闻了闻,一点香甜的血腥肉味都没有,反而是一股说不出来刺鼻味道,它阿秋阿求地打了两个喷嚏,嫌弃地把煤袋子一拍,尾巴一甩,高傲地朝屋子里走去。
这两脚兽真没用!
“嘿,”宋软气乐了,“你现在爱答不理,我倒时候烧炕烤火的时候可别凑过来哈!”
虎虎听不懂。
到时候虎虎凑过来你还能把虎虎踹出去?
金花知道这个凶婆娘只会嘴上骂两句,最多不痛不痒地抽它两鼻窦,但力度也会把控在懵逼不伤脑的范围内,和那种一拳锤死野猪的力气也不一样,所以一点也不气虚。
甚至看走得远了一下打不到,嗷呜嗷呜叫嚣着顶嘴。
“呵!”宋软随手从菜园子里捡了块土坷垃丢了过去。
金花一个灵活走位,毛都没沾到一根。
宋软懒得和这个不懂事的黄毛畜生计较,蹲下来准备材料做煤饼子。
要把煤面活成煤饼子的事还是徐大牙告诉她的。
煤面子和煤块不一样,它主打一个细碎,直接烧要么因为接触面积大噼里啪啦一下就烧干净了,一点也不划算;要么压得瓷严实一下就把火压死——两种极端,但都不好烧。
所以得加一些黄泥水和煤面拌起来,团成一个个煤饼子,铺在地上晾干,烧得时候就敲一小块下来。
当然,熟练的人家直接团吧团吧,吧唧一下甩在墙上,要用的时候往下一抠就行——等春天了外来的人走过这些人家的屋外,就会发现墙上残留着一小块一小块的黑色痕迹,还有一些干净留下的黑色颗粒,疙疙赖赖的,像是墙会留痘印似的。
或者手法更娴熟一点的直接搓成拳头大小的煤球,用起来刚刚好。
不过宋软没这个手艺,她只能老老实实的搓圆饼子——乍一看挺简单的,宋软一边搓一边信心十足地想,等搓好了,还得给原主那校长送点去——替原主报效恩师。
嗯。
要是光等她搓完……恩师应该已经报废了。
这玩意儿是真不好搓啊,宋软边活泥边搓煤饼子,两只爪子没一会儿就黢黑黢黑的了,手掌心和虎口处又酸又麻,小臂大臂也不自觉的抽抽,脸上全是一道一道金花一样的黑痕,感觉鼻孔全是煤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