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对方心里面在想的事情,却又都没有开口,只有风掠过的声音。
过去了许久之后。
李观一看着远处,开口道:“樊庆他们,已经把陈鼎业的城围起来了,即便是占据优势,也不会贸然进攻,此刻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城内的后勤补给粮食应该都不够了。”
“一万人,对城外十万人,后勤不足,士气也开始崩塌,到了这个时候,就是该要攻城的时候了。”
“我打算亲自去。”
陈文冕点了点头。
李观一道:“父母之仇,自该拔剑,陈鼎业有他自己的选择,我也有,我认可他在最后展现出的豪气和手段,但是,一码归一码。”
“临到这般时候,道一句殉国可善终,我不答应。”
“只是,文冕。”
李观一看着旁边的陈文冕,看着这乱世之中的温醇君子,后者疑惑,李观一沉默许久,起身,终究问出来了那一句话,道:
“你要,亲自杀死陈鼎业吗?”
第72章 陈鼎业终章!
这个问题问出来,却仿佛带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沉重感,陈文冕的手掌顿了顿,气机连绵地逸散开来了。
陈文冕也已七重天巅峰之境,心神晃动,气息散开,那在旁边支着的钓竿颤抖了下。
钓竿垂落下的丝线微微晃动,泛起涟漪。
涟漪刹那之间扫过了整个湖泊。
李观一看着眼前的陈文冕,神色温和,按照常理,按照这磅礴的大势压下来的意愿,是该要陈文冕亲自去终结一切的仇恨,但是却又正因为是陈文冕,所以李观一才担心。
陈文冕的性格温润,又有超乎寻常的坚韧。
他适合去做一个教书先生,一个安静看书的书生,一个在读书人说江湖壮阔,说山河壮美的时候,在旁边喝茶的客人,而他提起了长枪,骑着战马,走上了天下。
命运,总是把人们逼迫到了并不愿意走的道路上。
陈鼎业所作所为,断无可赦,但是在前十几年间,终究是作为陈文冕的父亲,陈文冕在年少的时候,也一直向往着那个父亲的背影。
那时候的他习武,读书,希望能够真正得到父亲的认可。
而现在乱世汹涌,要他亲手杀死陈鼎业。
对于这样一个性子温和的人来说,是否过于残忍。
李观一看着他,神色不忍。
陈文冕沉默许久,李观一呼出一口气,他不习惯做这样的事情,他自己去拼死,自己走到众人之前的时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可是去关照其他人柔软内心的时候,就有些笨拙了。
若是慕容秋水说的话,那便是笨拙的像是一只玩弄线团的狸花猫。
李观一觉得不是很自在,挠了挠自己的鬓角,又拈了拈鬓发,道:“陈鼎业将要被讨伐,是以秦而伐陈,常理之上,我应该带着你一同前往那一座小城,去那灭陈的最后一战。”
“但是,他终究曾是你的父亲。”
“这最后一战,你可以不去。”
陈文冕道:“我不能不去。”
李观一道:“是你自己本心要去,还是你所经历的一切,你的道德和理念,还是周围所有人的言语,这一切告诉你,你不能不去?”
陈文冕张了张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李观一看着眼前沉默安静下来的陈文冕,站起身来,李观一的手掌按在陈文冕的肩膀上,道:“自然,你是神武王的儿子,按照世人的常理,你应该勇敢,应该去讨伐仇人。”
“但是,世人常理,世人觉得你该怎么做。又有如何呢?”
“世人觉得你要做的事情,真的那么重要吗?”
陈文冕怔住,下意识抬起头。
李观一轻声温和道:
“命运残酷无情,我把选择交给你。”
李观一看着那温润的青年,乱世风云,豪情壮志,但是这壮阔的东西落下来,不可细看,如果细看的话,如此残忍,陈文冕的悲剧,开始于澹台宪明的狠厉计策。
澹台宪明甚至于以自己的女儿为筹码,引导那时候还年轻的陈鼎业,引导出了他内心偏激执着的欲望,不知道是陈鼎业本身的野心,还是说澹台宪明的手段。
亦或者,二者皆有。
导致了李观一和陈文冕过往的悲剧。
而澹台宪明的狠厉,又来自于乱世的杀伐。
李观一已逐渐能够和自己和解。
而陈文冕所背负的东西,其实是要比起李观一更为沉重的——
他最敬重的外公亲自引导了自己前半生的父亲放纵欲望和野心,然后创造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在陈文冕前面的十几年太子生涯当中,他的父亲对他冷淡,他的娘亲不忍触碰他。
而对他最好的澹台宪明,亲自将他真正教导成为温润君子的,那个如老师一般,也是最可靠长辈的外公。
则是亲手设计和引导了他一生悲剧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