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冯玉凝大口喘息,面色煞白,陈鼎业伸出手,手掌白皙有力,按在龙椅旁边横放着的一把剑,缓缓拔出剑器,长剑的低鸣声音刺耳至极。
他抖手一扬。
这剑盘旋着落下来,剑身倒插在地上,发出一阵鸣啸。
陈鼎业的眸子平淡戏谑:
“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于是这大殿之中,只剩下了死寂,赵将军握着拳头,武侍郎脸色发白,这文武百官,衮衮诸公,仁义礼德,皆诵读圣贤的书籍,都是为人师表,为人上峰。
他们看着那一把剑。
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也就是说……
赵将军愤怒道:“你,你在说什么?仁义礼智何在?你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资格这样说!”他猛地冲起往前,直奔御座,打算将皇帝扯下来,却只听得一阵剑鸣。
那把倒插在地上的剑器飞起直接贯穿了赵将军的胸膛。
赵将军的身躯僵硬。
陈皇抬起手掌,按在他的脸上,一点一点,平淡地将这位曾经很好的将军按在地上,抬起头,道:“诸位还在等着什么?”
“亦或者,寡人来亲自决定谁活下去?”
一阵森然肃杀的鸣啸声音。
外面的金吾卫兵士踏前,弩矢抬起,森然指着前面的大殿,压抑死寂之后,不知道是哪位平日里温润儒雅的大人发出一声惨叫,抡起来凳子朝着前面砸出去。
这东西砸在另一位大人的头上,砸开了发冠,发髻散乱,殷红的鲜血就混着白发滴落下来,落在白玉般的砖石上,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音,惨叫声音,出手的那人泪流满面:
“对不住,对不住了刘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啊。”
“你!!!当年是我救你,你竟然……”
“可恨,可恨啊!”
他忽而暴怒扑上去了,把穿着华服的朋友扑倒,手指往前面一戳,直接戳进了那位御史大夫的眼睛里面,然后手指一钩折,狠狠往外面一拉。
惨叫声音炸开,御史大夫检查百官,明察秋毫一双眼睛。
就这样被掏出来了!
可出手的那个人也在下一刻被人打倒在地上,木头渣滓从玉冠下面贯穿进去,从他的嘴里面捅穿出来,鲜血涌出,惨叫被淹没。
只是一瞬间,紧绷的气氛彻底崩塌,往日在众人面前,皆端庄的,威仪的,不屈服的,也是如圣人模样的衮衮诸公就在这大殿之中厮杀起来了。
百官厮杀,斯文扫地的时候。
空洞幽冷的声音响起。
陈鼎业弹奏以突厥使臣的大腿骨做的琵琶,声音森然幽深,让人骨子里都发出寒意了,一曲奏罢,陈鼎业随意拿起来旁边放着的酒盏,抬起。
司礼太监恭恭敬敬给君王倒酒。
酒液色如琥珀光。
陈鼎业淡淡晃动酒盏,眸子俯瞰着金銮殿上,君子厮杀,大儒啃咬,鲜血淋漓,落满了这往日威严最重的地方,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淡漠。
这就是这天下的另一面了。
仁义道德。
哈哈哈哈,放屁。
鲜血,欲望,求活,不愿死,他人死,而我独活。
撕裂伪装,踏破道义,往日雍容皆如脚下血污,陈鼎业端着酒,平淡抬起,对着这惨叫,断指,鲜血淋漓的皇宫,对着这血腥扭曲视角的天下,从容举杯,眸子淡漠,俄尔低吟:
“如此天下。”
“却也……”
“真美啊。”
第52章 君
好杀!
好打!
好戏。
手脚用,拳头用,平日称兄道弟的下黑手,彼此说声老师大人的不留情,鲜血落满了金銮殿,惨叫声音,鲜血落下的声音,血腥的气味,几乎要这里的空气都扭曲了。
陈鼎业单手拍打着放在旁边的白骨琵琶,不成曲调,自是不成曲调的,因为他就只是随意去拍打,任由白骨震颤,空洞幽深的琵琶音节和惨叫的,哭嚎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踏破了仁义道德,用来下酒。
入喉如火,江山破碎之痛快!
这是枭雄的气度。
几乎能够骇破文人的一颗文胆。
刀剑无情,血泪暗哑,执掌着权利的诸位大人们,在生死的压迫之下,挥舞拳头,扯开斯文,踏碎了体面,那把仁义道德,礼义廉耻都扔到地上踩碎了。
踩到了泥泞里面,带着水,淌着泥。
且做一戏耍,且为君一笑。
荒凉,荒诞,荒唐。
尽数都落入酒里面,被白发的君王一饮而尽了。
却在半个时辰之前。
冯玉凝被司礼太监带着,入轿走远了。
他的外甥闵思衡看着舅父远去了,松了口气,其实舅父去皇宫当中,他倒是也松了口气,方才面对着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