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涛不得不缴械投降,把手里的一把黑子丢在棋盒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昂着头似在打量谢兰修,又似在望空想着什么。
谢兰修自忖今日生死在此一搏,站起身后来到袁涛身边,悠悠行了一个礼:“望使君成全!”
袁涛道:“我不是什么‘使君’。”起身后四顾一下,到自己悬挂衣物的架子上取了自己的佩刀。
谢兰修在家时,听说过夷狄之人翻覆无情、杀人如麻的传说,见此刻袁涛脸色冷峻,手握着刀把直直向自己而来,不由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袁涛在离她不过二尺的距离“刷”地抽出了刀,刀刃是铁制的,黑沉沉的,只有刃口上磨得光亮,闪着青色的寒光,谢兰修闭了眼睛,等那寒刃割向自己的咽喉,却听见袁涛的笑声:“闭着眼睛做什么。”另有细微的“沙沙”声,谢兰修睁开眼睛,袁涛收了刀,手执一枝垂柳,断口齐刷刷是被利刃斩断的,柳叶已经有些发黄发蔫,只有枝头部分尚有些柔柔的绿意——这枝垂柳正递向自己来。
谢兰修如做梦一般接过柳枝。袁涛压低声音问:“你会骑马吗?”
谢兰修摇摇头,袁涛无奈地说:“你准备靠两条腿走回建康么?”谢兰修坚定地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袁涛四下看看,从腰间解下一块金色的腰牌:“如果遇到急难,这也能换些铁钱。”谢兰修不觉眼眶红了,点点头接过腰牌说道:“谢谢你。”
袁涛露出一个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向驿站门外走去。谢兰修忙跟在他身后。门口有几名值夜的兵丁和供奉,见袁涛后都目露尊敬之色,袁涛道:“谢家小娘子今日帮我洗衣服时丢了一件腰挂,我们这会儿出去寻寻。”几人面露惊异的神色,却没一个多问,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上了官路,袁涛手掩着额头看看远方,终于说:“前路漫漫,还请谢娘子善自珍重!”
彭城王刘义康回到王府,王妃谢兰仪披头散发,神色峻然望着他。刘义康不觉有些局促,不敢正视谢兰仪,唤侍女为自己宽解了朝服,换上纻丝的家常衣服。谢兰仪冷冷地等他换好衣服,才轻声道:“你准备瞒我一辈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