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把那句说出口了:你是我对抗这操蛋现实的唯一氧气,是我的命门。
你敢走就是要我死。
沉聿珩这混合着真痛苦和假可怜的哀嚎倾泻而出,简直是一坨湿冷的烂泥糊上来。
晏玥太熟悉这味道了:先把你踩进泥里,再扒开自己的伤口给你看,让你觉得欠他的。
让你心软,让你爬回去当他的情绪垃圾桶。
但这次,门儿都没有。
父亲累弯的腰杆、家里洗不掉的霉味、林老师办公室里那口能喘上来的气
还有沉聿珩那些‘为你好’的刀子话
这些东西在她脑子里炸了,炸得只剩下一片清醒。
那股让她在烂泥里也没趴下的劲儿,这会儿硬得像块铁。
“放手!”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
晏玥猛地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自己都踉跄了一下,手腕上留下清晰的发红指痕。
沉聿珩被她甩得一个趔趄,脸上的疯狂和痛苦蜷成一团,只剩下难以置信的空洞。
他看着晏玥,那个他视为镜像、视为唯一慰藉、视为私有物的女孩,此刻的眼神只让他觉得陌生。
“沉聿珩,”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残酷的平静,
“闭嘴。”
她抬眼看他,眼神里没有波动,只余厌烦,“少跟我来这套。”
沉聿珩的哭腔卡在喉咙里,脸上那点可怜相僵住了,只剩下一双瞪大的眼睛,全是‘怎么可能?’。
晏玥看着他,眼神里空荡荡的,连点火星子都没了,就剩下累。
她吸了口气,那口气把她胸腔里最后一点和他有关的玩意儿都清空了,然后清清楚楚地撂下那句话:
“我不需要你了。”
说完,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管他是要发疯还是要嚎叫,都跟她没关系了。
晏玥拧身就走,背挺得笔直,一步没停,朝着巷子口的光亮去。
把他,和他那堆令人作呕的痛苦和算计,全甩在身后那片阴沟里。
沉聿珩被这番话钉在了原地,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那句“我不需要你了”简直是把生锈的尖刀,狠狠捅进他心窝里,还拧了一圈。
他想吼,想追上去把她扯回来,想用最难听的话骂她。
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气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刺眼的光线里。
几秒钟后,晏玥摸出那个满是蛛网裂痕屏幕的旧手机。
手指冻得有点僵,但动作是一点没抖。
她戳开通讯录,找到“沉聿珩”三个字,眼都不眨,直接按了删除,
再次点开黑名单,输入那个号码,确认添加。
接着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拉黑,删除。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留恋。
做完这一切,她把手机塞进口袋。
深吸了一口巷子外带着汽车尾气和城市尘埃的空气——这空气虽然浑浊,却无比自由。
然后,她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朝着学校的方向。
朝着林默老师那间弥漫着旧书纸香和咖啡味的办公室——朝着没有沉聿珩的空气——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