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绍伦惟恐张定坤喝醉了举止异样,好在方学群身体欠佳不便过量饮酒,筵席过半,起身告辞,虽然有司机,方绍伦还是跟着一块,将他和丁佩瑜送回了饭店。
方学群一路感叹张三能得沪城的地头蛇青睐,还肯为他如此做脸,叹息道,“我早看出此子非池中之物,只可惜不姓方。”
“他一辈子在咱们家,姓不姓方也没什么差别了。”方绍伦心里微微一动,嘟囔道。
“哼,他可比你们两兄弟精明,人为什么拖到今天都不结亲?”方学群喘着气,“自然……是要攀……高枝……”前年那场枪伤伤到肺,只要喝点酒就有些气不顺,丁佩瑜体贴的帮他抚着胸口。
“那,如果他一直不结亲……”方绍伦薄饮了几杯,酒壮怂人胆,很有些和盘托出的冲动。
“那你就更要提防了!那他所图必定不小,如今可是乱世,别看他面上对你恭敬,私底下打什么主意谁知道呢!”方学群对张定坤的忌惮显然极深,“人虽是我带出来的,翅膀硬了,就有些架不住了……”
“可是……”方绍伦“可是”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但时机稍纵即逝,总觉得今日这氛围是个宜坦白的好日子。他在酒店房间转悠了半天,踌躇着不肯走。
丁佩瑜上了两盏参茶,又体贴的带上套间书房的门,留父子俩说私房话。
“元哥,这次棉纱厂进机器,你还是陪同一块去吧。”方学群沉吟着,“张三带着绍玮,我委实不放心。张三太精了些,绍玮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何况东瀛那边的关系,你亲自去,想必照顾更周全。”
方绍伦伸出试探的触角,“张三其实还好……”一看他爹略显诧异的目光立马又收了回去,“去也行,可城防这块……”
方学群摆摆手,“无妨,我今日跟谢厅长说了一声,回头请托你魏伯伯,让世勋世茂照看着些,也就是了。”
方绍伦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方学群又道,“你在东瀛与药企可有联系?”
方绍伦略作思索,“三岛家名下便有两家制药公司,规模很不小,不过我没去看过。”他奇道,“爹,你问这个做什么?”
“让周家那个医女也跟着一块去,东瀛的制药向来是强项,你有现成的交情在,看方不方便让她去学习考察一番。”方学群的考虑一向全面周到。
“行……”方绍伦答应着,偷瞄了一眼方学群的脸色,“爹,我想跟你说件事……”
“有事就说,大丈夫婆婆妈妈干什么!”方学群皱着眉,轻拍着胸口。
“我,我暂时不想结亲……”
“什么?!”方学群一拍桌子,“你都这个年纪了!二十四了!还不结亲……”他眼眸中泛起惊疑,又压低了声音,“难不成……有什么毛病?”
“没、没有!”方绍伦脸涨得通红,还是强调了一句,“绝对没有!”
“那为什么不结?!”方学群眉头皱成“川”字,“我为什么来沪城?今天谢厅长还打听你生肖属相来着,元哥,我早跟你说过了,咱们方家要靠你们两兄弟守望相助……”
眼看他爹又要开启长篇大论,大少爷一咬牙,“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方学群疑惑道,“是哪家闺秀?”
“不是……闺秀……”方绍伦吞吞吐吐,“是糙……”“汉子”两个字还没吐出来,他爹突然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丁佩瑜在外间听到动静,忙拿着止咳平喘的药膏走进来,兑了温水送服。
“爹,你怎么了?”方绍伦满脸担忧。
方学群抿了一口药水,喘了口气,这几天四处奔忙,确实有些累到了,他摇摇头,“不碍事。你刚刚说什么?不是名门闺秀,是寒门碧玉?哪家的姑娘?”
方绍伦哪里还敢张口,“您别管这个了,明日到圣约翰做个体检吧。”
“用不着。”方学群不以为意。方绍伦直接打电话给约翰逊,约了明日的检查。见他咳声又起,便在礼查饭店多开了一间房,当晚陪侍着,第二天请了假,亲自陪同去医院检查。
酒筵闹腾到半夜,张定坤回来公寓没见着大少爷,耐着性子等到天亮,一早往饭店赶,正好遇到方绍伦搀扶着方学群下楼梯,丁佩瑜挽着小手包跟在后头。
方学群稍感讶异,“咳……这么早?有事?”
张定坤见机快,忙道,“我看绍伦没回公寓,怕您这边有什么事。您这是……身体不舒服?”
“老毛病了,绍伦不放心,非得让我去医院检查,实在是多事。”方学群嘴里念叨着,面上流露一丝欣然。
张定坤忙给他拉开车门,“大少爷是孝顺您,您难得来趟沪城,如今外国西医也很有些手段,您跟中医比对比对。”
他亲自开车送他们上医院。
丁佩瑜的娘家哥嫂听到风声,也来献殷勤,一堆人挤在医院,倒惹得方学群不高兴了,“倒像我得了什么重病似的。”
张定坤只好嘱咐约翰逊几句,又跟方绍伦对了个眼色,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