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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2)

我对皇兄说:“我想回苏州看看。”

母亲是苏州人,儿时我随她省亲,曾到过苏州几次,记忆里那是一个好地方。

皇兄眉头拧得更紧,用不容置否的语气说:“等你养好身子,我派人送你去。”

是不允的意思了。

罢了,我也不过心血来潮,担心自己死在皇宫给皇兄添麻烦,既然他不允,那便算了罢。

“你安心养病,顾伯驹不知道你在这里。”

——原来皇兄以为我是为了躲顾伯驹。

从将军府出逃那天我是想躲的,但那阵劲头过去,我也没那么在乎了。

顾伯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们两个就算折腾到天上去,也就屈指可数的这些日子了。

更有可能,他找不到我,已经转身投入云公子的温柔乡,正喜滋滋筹备着二人的婚礼呢。

皇兄走后,我问床边伺候的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答:“回公子话,奴婢名叫彩月。”

彩月……我恍惚了一瞬,想起被我留在将军府的小姑娘。

我失踪了顾伯驹急不急不知道,她一定急死了。

我问侍女:“宫外的事,你可知道?”

彩月拿不准我的意思,小心回答:“平日听宫人聊天,知道一些。”

“那你有听说,将军府最近有喜事么?”

“将军府……顾大将军吗,没有听说。”

“唔。”

看来顾伯驹还没把云岚娶进门。

也是,原配病逝,总要先守孝的。

说了几句话,我便又乏了,摆摆手让彩月退下,躺回去阖上眼帘。

身上仍是痛,痛久了有些麻木,宫里的御医再厉害,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很想告诉皇兄不必再强求了,多活几日少活几日与我而言无甚差别,又怕这样说伤了他的心。

倘若我死了,顾伯驹会为我掉眼泪么?也许会罢。就算不哭我们十年夫妻之情,也该哭一哭当初的竹马之谊。

不过他那种人,定然不会在人前哭的,最多一个人在房里触物伤神,掉两滴眼泪。

我好久没有见过顾伯驹的眼泪了。

人不可以目睹自己的丧礼,真遗憾。

在宫里养病这些天,太医院几位须发斑白的老太医,在我身上用尽了毕生绝学。

可怜他们一把年纪被传召进宫,若是没把我医好,最后还要落个晚节不保的名声。

太医们身心俱疲,我亦是。

所幸终于能下床了,宫人们为我备了一辆轮椅,彩月推着我,日日到小花园中晒太阳。

日子安逸得几乎让我忘了顾伯驹,偶尔想起,也只想他年少时的好,不想他如今的坏。

一日皇兄来看我,说顾伯驹要去打仗了。

“北边战事吃紧,他得走了。”皇兄说。

我点点头:“嗯。”——打仗而已,顾伯驹常年在外打仗,我早已习惯了。

“你,没什么想问的么,战况凶险与否、他何时动身、何时回来?”

我笑笑:“打仗的事,谁说得准。”

皇兄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罢了,不说他。朕派人寻得一位神医,你的病,也许有法子。”

神医……?

我不禁失笑:“我这些天看的大夫已经够多了。”

“最后一次。”皇兄垂眸,不知对我说还是对自己说,“再试最后一次……”

翌日我见到那位神医,年轻得不像一位令人信得过的大夫。他只看我一眼,便轻飘飘丢下两个字:“能治。”

口气不小。

我故意揶揄:“太医都说没法子,你怎么治?”

那位年轻神医懒洋洋道:“医术和武学一样,遇到疑难杂症就要用邪门歪道对付,他们那些正派人士不懂。不过……”

他顿了顿,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一眼,道:“治好有代价。”

“什么代价?”

……

神医离开后,我一个人在廊下坐了很久。

他说的“代价”,听起来更像一种解脱,如果我聪明,应该毫不犹豫答应。

但我说,“让我考虑一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考虑什么。

傍晚起风了,彩月拿给我一件大氅,叮嘱我外面凉、早些进屋。

我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答:“七月初三,明日立秋了。”

立秋……这么快。我以为我活不到立秋的。

想起皇兄说“再试最后一次”,原来他也明白,这次若不行,我应当真的要油尽灯枯了。

秋日萧索,是适合落叶归根的季节。

不知什么时候,皇兄出现在我身后:“听张玠说,你还没有答应。”

张玠?想起来了,是那位神医的名字。

我推着轮椅慢慢转身,对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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