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陈长弓摇摇头，摁下了钱谋国心头怒火。他这两个弟子，要说资质、禀赋，绝对是钱谋国远远超出，但是钱谋国是个做事随心的，文名差了，以至于才是七胆举人，比钱谋学还差了一胆。

&esp;&esp;不过人之禀赋、天性，他认为该随心而走，不能让钱谋国失了通达念头，反受其害。

&esp;&esp;只不过……

&esp;&esp;他眼睛乍亮，拍弓笑道：“兀然多了两个有趣的小子，不错，很不错！”

&esp;&esp;一个贾宝玉，以生员之身招了贾雨村，又以生员之文名踩了两个三甲举人，定是贾府中兴砥柱。他认为这很好，是大周再起英杰。

&esp;&esp;一个贾雨村……这倒是有趣了。

&esp;&esp;收到钱谋学的纸鹤之前，他已经收到了贾雨村的纸鹤。上面只有八个字，而正是这八个字，让他都揣不清贾雨村的心思。

&esp;&esp;王法之争，一叶障目。

&esp;&esp;好个王法之争，好个一叶障目……按说贾雨村亲近贾府，应该有亲近王道儒家的意向，可他又算计钱谋学，要坏了贾宝玉的文名，看起来又是要进了法道儒家。

&esp;&esp;只是这些也就罢了，这件事的结果是——宝玉文名大涨，钱谋学及贾雨村自己文名衰落，做了贾宝玉的踏脚石。

&esp;&esp;纵观全局，又像是亲近王道儒家的做派。

&esp;&esp;扑朔迷离，拿不定主意。这贾雨村，到底在谋算什么？

&esp;&esp;可不管他谋算什么，单凭把钱谋学玩弄掌心的本事，《剑吟》数首的名声，已然是个大有用处的。无论是王道儒家，还是法道儒家，都不愿把他逼到对面的阵营去。

&esp;&esp;所谓墙头草，那也分价值论。贾雨村，正是那不能够随便拔掉的墙头栋梁。

&esp;&esp;陈长弓思量片刻，喝口酒，笑道：“管他在谋算什么，都只不过是个举人而已，我倒是对他不感兴趣。”

&esp;&esp;说着，好像心思通明，肆意放饮。酒过三巡，突然怔了下。

&esp;&esp;他对贾雨村不感兴趣，但是有件东西，真真个感兴趣了。

&esp;&esp;《竹石》都能断章取文，如此大气。那贾宝玉，另一篇文章又是什么？

&esp;&esp;“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这两句可是逼得谋学呕血，不知道是何等文字，又是如何称颂红袖娘的？”

&esp;&esp;嘴角勾起不羁坏笑，进士文位，言出法随。

&esp;&esp;一声长笑，划破长空，向那巍峨的中都城飞射而去……

&esp;&esp;…

&esp;&esp;…

&esp;&esp;宝玉等众人散了，找了茶楼喝茶，不过瘾，又找了酒楼，喝酒。

&esp;&esp;王善保站他身后，木木的脸露出担忧道：“爷，您的身体……还是少喝些吧。”

&esp;&esp;“没事，些许淡酒，不值什么。”

&esp;&esp;宝玉随口安抚了王善保，继续一盏盏的，把那青花小瓷杯中的酒液喝光了去。桌上的饭菜丰盛，有烤鹅子鸭、半扒鸡、玲珑七翠……都是东城这座专供达官贵人的酒楼的招牌菜。他一点没动，只是喝酒，酒空了，立马有小二满上。

&esp;&esp;“爷，咱回吧。”王善保瞪住小二，劝说道。

&esp;&esp;宝玉摇头，抓过酒壶，自斟自饮。稍后，轻声开口：“善保，知不知道，当初爷，为什么饶了你和你的婆娘。”

&esp;&esp;王善保浑身一僵，忙回道：“是您心善，大气。”

&esp;&esp;“不，爷很小心眼，真的，特别小心眼。”宝玉闷了一口酒，觉得身体不能再喝，气呼呼的站起来，道：“回府！”

&esp;&esp;…

&esp;&esp;贾母暖阁一片热闹。

&esp;&esp;贾母、王夫人听了金鸳鸯的禀告，接连赏了好几个大丫鬟，都是平日跟宝玉亲近的。旁边金钏儿正在伺候，憋着笑，不敢笑出声来——她犯过事，最近总是谨慎。

&esp;&esp;王夫人心情极好，笑道：“好钏儿，想笑就笑，憋气做什么？你是宝玉送来的，也说让我帮着养着，将来定是他房里人。你这丫环，真个好大福气，宝玉如今文名更盛，把三甲举人都给踩了，你的将来，怕是比夫人我还好呢。”

&esp;&esp;金鸳鸯、琥珀，并着一应小丫鬟都羡慕看她。金钏儿终也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道：“哪敢跟夫人您比？金钏儿知道自己命好，要多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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